這把聲音出現得很突兀,好像從九幽而來,浮現人間。
她都覺得背上起了滿滿的雞皮圪塔,被嚇出來的。
大嫂大袖一抖,一把軟劍就從她袖中甩了出來,彎彎曲曲的軟劍就像一條蛇,發出了咻咻的響聲,刺向屋脊上站著的黑影。
那個黑影連動都沒有動,等軟劍臨身,他只伸出兩指一夾,就將軟劍定住,大嫂想抖動軟劍都沒有辦法。
原來那兩只手指也在輕輕地隨著抖動,把她彎折軟劍的勁力全都抵消了,軟劍被成了一把寧折不彎的冰劍一般。
“底子不壞,比我那不長進小子強多了,可惜沒走正道,你們做了什么手腳,能讓**陀轉得那么快?”
就著半邊的燈光可以看到,出聲的人是陳長興。
大嫂沒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懂怎么回答還是不想回答。
這時在祠堂里,三叔祖已經做出了決定:“為了陳家溝的安危,楊露禪必須離開。”
有好些老頭老太也跟著附和:“對,趕走外姓人!”
陳玉娘終于忍不下去了,揚聲壓住了這些雜音:“你們都瘋了嗎?這都什么年頭了,還相信這種話,別忘了,大家最初多是外姓人,沒有外姓人,陳家溝能成現在的規模,一個姓怎么生息繁衍?沒有族長的同意,我看誰敢亂來!”
陳栽秧眼一縮,看來還得再出招,他看向三叔祖。
三叔祖給了個讓他別擔心的眼神示意,陳栽秧跟他商量過,陳長興長期不管事,陳家溝群龍無首不是良計,三叔祖是有過考慮的。
三叔祖向前一步,舉起了雙手壓了壓,等人群靜了下來他才開口:“諸位,本村當前禍福難明,需要一個掌事的人,長興無意于此,栽秧身為長房嫡孫,應該能不負眾望擔此重任。”
圖窮匕現了,原來陳栽秧打的是將陳長興架空然后一手總攬陳家溝的主意。
陳耕耘、陳有直和陳玉娘聽到這個說法,齊齊看向陳栽秧,臉色就像吃到了大蒼蠅,難看得很。
陳玉娘還想勸他一勸:“大哥,不要!”
可陳栽秧竟然向三叔祖欣然長鞠一躬,抱拳口稱:“謝叔祖,蒙叔祖青眼,然侄孫恐有不力。”
陳玉娘還以為他懸崖勒馬了,正想高興,卻不想陳栽秧向著鄉親們行禮:“若鄉親們不棄,眾舉栽秧,栽秧必鞠躬盡粹赴湯蹈火,還大家一個清平家園。”
這時人群里忽然響起了一聲:“整天吹水,沒一樣事情做得好的,咱才不要他當族長,不然到時大家連西北風都喝不著。”
說話的人是豆腐哥,他也是嫡傳,有資格說話。
可三叔祖臉一板,斥道:“豆腐,這里沒有你說話的份,族長由八長老擁立,族長不公,亦可由八長老眾議輟落,我們這些老家伙眼沒閉腿沒伸,還輪不到你說話。”
陳玉娘也不服抗聲了:“陳家溝是大伙的陳家溝,不是你們八個人的陳家溝。”
三叔祖一臉鐵青:“婦孺住嘴,別說你爹不在這,就算他在這,我也這么定。”
這一句讓陳長興一失神,他松了手軟劍就脫開了,大嫂向后一躍,跳下了祠堂瓦頂。
陳長興也不追,而是大聲應道:“誰說我不在這。”
說話間他腳一沉,氣勁勃發,一下子將瓦頂鑿穿,人也落了下去。
“爹”,陳玉娘終于喊出了一聲利索的,陳長興卻沒應,而是直直地盯著陳栽秧,還一直走到他的面前。
三叔祖也徹底地撕破了臉:“好,你當年接任族長時立誓恪守祖訓,現在你還有什么話說?”
陳長興也沒理,而是繞著陳栽秧轉了兩圈,一邊轉一邊說:“憑你這德性,擔全族安危?你自己說,你把陳家溝賣給了誰?”
陳栽秧打了個抖,看向三叔祖求救,可陳長興卻舉起了手一攔,然后他看向陳耕耘:“把房契給他。”
陳耕耘只得從懷里掏出了那個信封,遞給了陳栽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