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娘也拉過了她騎來的馬,想遞給大嫂,可大嫂卻退后一步沒有接,而是跟陳栽秧又打起了手語。
“你別走,你應該留下來,留在陳家溝你才能實現你的夢想,外面并沒有一張能讓你安靜研究的實驗臺,只有這里有。”
這個轉變來得太突然了,陳栽秧喜極欲狂,他抱起大嫂就轉了兩圈,可大嫂臉上的神色不對,一點也不像高興釋懷的樣子。
陳栽秧很快就發現了,他將大嫂放了下來,也打起了手語:“你很不開心?”
大嫂卻沒有比劃,而是往旁邊走了幾步,找了塊土路,撿起了一根小木棍寫了起來。
“栽秧君,我要走了,我不屬于這里,但你的根就在這里,我們就此分別吧。”
陳栽秧愣住了,他抓住了大嫂的肩膀拼命地搖晃,嘴里狂吼:“為什么?你不再愛我了嗎?我們還說了將來要養一個兒子一個女兒,我答應過你一定讓你過上好日子,為什么要離開我?”
大嫂掙脫了陳栽秧的雙手,又在起上寫起來:“對不起栽秧君,我欺騙了你,我們不可能有孩子,因為我無法懷上孩子,露禪君說對了,我來自日本,我是鏡心明智流的劍客,我來清國是懷著任務的。”
陳栽秧沒有再看地上的文字,他頹然地攤坐在地上,嘴里依然喃喃著:“為什么?這都是為什么?”
陳玉娘忙過去安慰他,楊露禪卻看懂了大嫂寫的話,因為嚴晶心基本上研究過世界上所有的武學,日本的當然也不例外。
他脫口而出一句日語:“鏡心明智流,殺手?大嫂你是保皇派的人?”
大嫂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楊露禪一眼,接著又在地上寫起來:“我不是哪一派的人,我是師父的棋子,師父從小收養我教我劍道,我就是師父手中的劍。”
楊露禪點點頭,又換回了中文:“你能聽到,你的啞巴不是天生的?”
大嫂動作忽然就停了下來,遲滯了很久才又寫下一行字:“劍客不屬于自己,只屬于重新賦予他生命之人。”
楊露禪搖頭:“為什么不想想是誰造成這一切?你的師父也就是你的主人,他是個武士,他有利益訴求,他把你變成啞巴就是為了不讓你說出秘密對不對?作為潛伏的殺手,你會被從小絕育以防止產生感情對嗎?他有將你當作一個人嗎?”
樹枝又動,很緩慢:“這就是我的宿命。”
楊露禪搖頭加抬聲:“不,這不是你的宿命,反而是別人剝奪了你的生命,這些人里就包括你的師父,俺沒猜錯的話,你的任務是到清國來尋找戚家拳的源頭對不對。”
大嫂遲疑了一下,寫上了“是”字,然后她又加了一句:“我沒有從栽秧君手中偷走陳家拳,一次意外他救了我,并照顧了我許多年,本來我以為我會忘了自己的使命從此跟著栽秧君度過余生,可是這一次爹發現了我的行藏,為了不讓栽秧背負冤屈,我必須離開。”
陳栽秧這時站了起來,滿眼悲戚和哀求地看著大嫂:“其實我知道你能聽到,也知道你的來路有問題,但我并不怨你,也不嫌棄你,孩子的事情我也在想辦法,請你不要離開我,我跟你一起走。”
“不,誰都不許走!”
不知道什么時候陳長興到了旁邊,楊露禪發現了,可他也沒提醒,或許陳長興能讓陳栽秧和大嫂留下來,他還真賭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