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熙官回來啦”讓洪熙官醒悟過來,這些僧眾跟他不一樣,他們把這里當家。
到得此時,洪熙官原本的記憶和情感才浮了出來,原來是自己太抽離了,總把一切當夢幻不當回事,沒有真正代入進去。
為什么當初勸至善另起爐灶他老人家不干,故土難離,不是一處屋舍那么簡單,有感情在。
回不去的故鄉,離不開的家。
走到哪,心中的那個家都在,別人想把自己的家園毀了,當然得做過一場,賭上命那種!
所以洪熙官回到寺中時,也沒跟至善客氣:“師父,還有些什么壓箱底的關系或者寶貝趕緊拿出來吧,晚了就來不及了。”
現在就算是要撤離都來不及了,除非把至善強行綁上船,不然闔寺僧眾都得像原先一樣葬身火海。
至善可不急,照樣宣佛號:“阿彌陀佛,熙官莫急,且慢慢道來,何事窘迫?”
啊,洪熙官這才清醒,南少林還沒著火呢,自己的腦殼子先冒煙了,都急忘了。
于是他趕緊跟至善解釋了康熙忌憚南少林,組織了一只大軍正在浩浩蕩蕩殺來的前因后果。
然后又講明了天地會現在的分布,點明了為什么他只帶了十幾條友回來的原因,其他人也飛不過來。
這十幾條友雖然背著槍揣著雷,可也打不過康熙的數千大軍。
何況那幾千人里還有數百武林高手,白眉、馮道德、馮錫范那樣的角一點也不少。
至善只靜靜地聽著,老神在在,要不是蹭亮的頭和顯眼的戒疤,洪熙官都以為他面前坐的是姜太公,太穩了。
等洪熙官說完了,至善也只是來了句“我佛慈悲”就又歇了。
還沒等至善講佛偈呢,洪熙官直接掐住:“師父,佛是慈悲的,可拿刀的人不是佛,有什么辦法趕緊想,調天地會來防御時間不足,咱們總不能拿頭去頂別人的利刀吧。”
至善臉上悠悠然,還帶著笑意,沒來由讓洪熙官心里發虛。
怎么便宜師父的神情辣么眼熟捏,好像在哪見過?
想起來了,自己忽悠韋小寶的時候不就是這樣子嗎?
韋小寶還真不能怨,這個吊胃口的本事是一脈相承的,得怪至善這位祖師爺。
為什么韋小寶會問洪熙官六神通,因為韋小寶這一回識字啦,能博覽群書,已經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小流氓。
洪熙官強迫韋小寶背下的功夫有不少一看就知道是少林絕技,特別是金剛不壞體,那更是和尚頭上的虱子——明擺著。
韋小寶早就清楚自己是少林傳承,至于為什么洪熙官這個師父開口閉口掐指一算,也許是對道門的反諷?
一報還一報,現在至善的神情就跟洪熙官在韋小寶面前露出的神情一樣,不用掐指一算都知道徒弟要撅屁股。
八年了,至善終于又有了教徒弟做人的快感,洪熙官的成功讓至善十分郁悶啊,徒弟太強求到師父的時候不多,做師父的沒有存在感。
感謝佛祖,至善又阿彌了那個陀佛:“你能回來護寺為師十分快慰,為師已為南少林召來了諸佛龍象、怒目金剛,熙官且靜候。”
靜候坐等?那是不可能的,磨凳子都能磨到長痔瘡,洪熙官哪有這個耐性。
“師父,你都喊了誰來助拳?小皇帝那邊可不簡單,首當其沖有武當派,還有寧瑪派的喇嘛高僧,打下手的是當年鬧出倭寇的那些豪族,皆是殺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幾千人啊,不可小覷。”
至善斜瞥了洪熙官一眼,這徒弟也忒不消停,這是要教自己做事?反了天了,待貧增鎮壓這個猴頭!
還真祭出了五指山,沒上番天印,只是平著壓擺,別激動的意思。
“華山派、昆侖宗、丐幫都來了,還有諸多佛門同道,以及眾多俗家弟子。”
洪熙官聽了心下一動,跟上就問:“華山派?是神拳無敵歸辛樹歸二娘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