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淵博。”這一次海大富沒有作釋義,他怕韋小寶又來連環套,說個沒完了,又不是當教習。
韋小寶為什么老話重提呢?也沒餓成那樣,而是有別的打算。
這里可是尚膳監,什么食材沒有?
進了這里韋小寶就像是老鼠掉進了米缸里,以他的手藝,聚個氣化個勁還不跟玩一樣。
只要隨便在御膳里摳出點材料,就能讓韋小寶吃撐了。
還不怕沒理由,所有進入御膳的材料都要試吃的,一個雞蛋十兩銀子了解一下。
可正當韋小寶咽口水時,海大富的回答卻令人沮喪,他冷聲道:“吃飯不急,咳咳……咱家讓你見個人……咳咳……從今天開始……忘掉你是誰……咳咳……你在宮里只有一個名號,就叫小春子。”
海大富終于說完了,也咳順氣了些,他定定地坐在太師椅上,目光幽幽地看著韋小寶,看得韋小寶汗毛豎立。
偏生這時一陣風吹了進來,屋子里油燈上火光被風吹得亂搖,明暗斑駁間好像突然到了閻王殿,坐在太師椅上的海大富就像判官一樣,這是要遭毒手?
有救星,嘎呀一聲,門被推開了,進來了一個小太監,瑟瑟縮縮的。
那小太監見到海大富就像老鼠見著了貓一樣,立即跪伏在地,還不斷地打著抖。
海大富急促地喘著氣,卻心急如焚地問訊:“小桂子,咱家讓你辦的事辦得怎么樣了?”
小桂子更緊張了,縮成了一團,期期艾艾地答話,牙關都打上了:“海……海公公,今天……今天沒找到機會,進……進不去……”
海大富不置可否,顧自嘆氣:“你怕是辦不好這件事,算了,咱家另找個人來辦,你從旁幫著些。”
小桂子如承雷殛,剛想申辯,海大富卻指著韋小寶道:“他是小春子,今天開始你要帶他熟悉大內的諸般事宜,就由他來替代你給我辦差。”
也許是話說得太急,海大富又咳上了,這一次咳得更厲害,連臉都憋得像過油蝦一般。
小桂子慌忙上前給海大富扶胸順氣,還試探地問了一句:“公公,要不再服些藥吧?”
海大富答不上話,猛地搖頭,他的脖子都脹粗了,青筋暴現,像蜈蚣一樣蠕動著。
小桂子再勸:“公公,就服半包吧,半包或許不打緊。”
海大富堅持不往,只得點頭,小桂子就從他懷里掏出了一包藥粉,放在桌上,又去里間找來了一瓶酒,將半包藥粉倒進了酒里,不斷地搖晃。
可這時海大富又沙聲厲氣地嘶吼起來:“熱,受不了了,快扶我去泡澡。”
小桂子依言扶著海大富進了里間,只聽到咕咚一聲,好像有什么重物掉進水桶里。
韋小寶沒敢動,不過他吸了吸鼻子,空氣中有明顯的薄荷味,再結合用酒來調配,韋小寶頓時明白了,這是加快發散的藥。
海大富多半是重度哮喘,也許跟書里一樣是因為練功急于求成導致的。
韋小寶可沒有笨到幫海大富增加藥量,那樣沒用,雖然他對醫理的了解一般般,可跟著嚴晶心這個高手耳濡目染,也還懂了些東西。
然后他將目光轉向了掛壁的燭臺,走了過去,用后背擋著,假作挑燈芯,卻掏出了懷里的小瓶倒了些粉末進去。
也不是什么不能見人的毒藥,只是生石灰罷了,這是韋小寶的常備“武品”,真要被搜出來了很好解釋,小流氓嘛,不帶點石灰粉都不好意思行走江湖。
就一會,小桂子又扶著海大富出來了,海大富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全身濕漉漉的。
泡了冷水,海大富的咳嗽變緩了,卻也沒有斷,坐下后小桂子想服侍他吃藥,海大富卻推開了:“能不用藥……咳咳……就別用……”
他的喉嚨和胸腔還是發出了拉風箱一樣的喘息聲,不得已,又指了指酒杯。
小桂子將酒杯遞給了海大富,后者仰頭一飲而盡,卻猛的手一抖,將酒杯摔在地上,砸了個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