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你起啦？”
早晨，在桂花的清香中，朱倩邁著步子，從那雕花的黃木樓梯上走下，對著正坐在客廳里看報紙的宮老頭子打著招呼。
聽見有動靜，干瘦的宮老頭子將手中的報紙放在茶幾上，一邊沖著朱倩笑笑，一邊關切地問道：“昨晚睡得好嗎？”
順勢走到宮老頭子的身旁，坐在那真皮沙發上，嘴角微微上揚，朱倩點了點頭。
“你媽還沒醒嗎？”
看了看二樓林清夢睡的房間，宮老頭子問道。
瞧著宮老頭子眼巴巴看著那扇臥室門的樣子，朱倩的心里滿不是滋味：這人的心里都是女兒，但是，女兒卻不記得他。
到底是該說他可憐呢？
還是說林清夢幸運。
不記事的林清夢，自然是記不住那些過往的痛苦，笑起來的時候，還有少女的嬌憨。
“外公，你睡得好嗎？”
收回看向睡房門的眼神，朱倩對著干瘦的老頭子問道。
不過，都不用對方回答，朱倩便自己有了答案。
今早，宮老子眼眶中的紅血絲比昨天見面的時候少了可不是一點兩點。
聽見一道清脆的聲音在喊著自己外公，宮老頭子的眼神也收了回來，重新落到朱倩的身上。
“好，好，好極了！”
看著依稀有著林清夢少女時期長相的女孩兒，宮老頭子徹底回過神來：眼前這女孩是清夢的孩子。
這孩子剛出生的時候，自己可是抱在懷里舍不得撒開的。
可是，現在，因為清夢變成那副樣子，自己對這孩子還有朱奎是不是太冷清了一點？
這樣一想，宮老頭子的眼神里迅速閃過懊悔，伸出手，將鼻梁上的眼鏡取下，陪著朱倩說起了話。
“你媽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最喜歡早起了，她說，早上的空氣特別清新，聞起來心情特別好。”
指了指院中那顆開滿樹的桂花，宮老頭子繼續說著：“那顆桂花，就是當年你媽十五歲生日的時候吵著種下的，可惜，現在，她都不記得了。”
“外公，現在醫術這么發達，我媽一定會治好的，一定會想起你們所有人的。”
聽著宮老頭子語氣里的惆悵，朱倩大著膽子，輕輕拍了拍對方的手背，摸到對方的手已經瘦得皮包骨的時候，又是一陣難受：這世間，總有這么多的無能為力。
此刻的她，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么的渺小，既沒辦法治好自己老媽的失憶，也沒辦法將宮老頭子的身體調養好。
倒是宮老頭子感受到朱倩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帶著一絲的哀傷，率先笑了笑，又同朱倩說起了林清夢小時候的事。
說著說著，朱倩總算明白了，為什么當年的宮家不去朱家村尋找自己。
原來，在收到消息林清夢朱奎出事之后，林清夢的媽媽，也就是朱倩的姥姥，突然染上了怪病，宮家只能夠派人去朱家村那邊遞消息。
當時的交通并不像現在這樣發達，一來一回，等宮家派的人到達朱家村之后，聽到的只是朱倩和她的爺奶也都出事了。
消息傳回京都，本就沉靜在喪女之痛中的林清夢媽媽一時間承受不住，去了。
等到處理好林清夢媽媽的后事，抽出空來的宮老頭子還有宮家夫婦，立馬又去朱家村，得到的消息仍舊也是全都出事了。
因為這，宮老頭子的身體從那時候起便不怎么好，家中的生意也都是交給了宮斌的父親去搭理，可以說，在壯年的時候就從生意場上退了下來。
這些年，宮家的生意被別家蠶食的并不少，現在的宮家已經完全比不上十年前的宮家了。
留在外面的，也只是一個強勢的名聲。
但是，內里，早已千瘡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