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的性和殺戮給到莫森的反饋是直接的、沒有任何彎彎繞繞的快感。爽就是爽,不爽就是不爽,順心就平靜無事,不順心就要暴躁發狂,追逐下一次快感。
愈發趨近于動物的性情和思維使得莫森無法處理復雜化的事情,從這個思路順下去,當田剛提到當年那件事的時候,莫森看似迷惑茫然,實則內心的炸藥已經被點爆他本人是否意識到這點還有待討論,致使他與田剛雙雙撞碎玻璃摔出窗外之后,他瘋了似的拽起田剛,一心只想把他殺死,然后結果自己的性命。
在影片的大后期,莫森已經完全瘋魔化,他去路邊搶車,車主突然被陌生人持刀大吼,還怔愣著,他就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反饋而失去耐心,直接將人捅死丟開。在開車逃避警車追捕,聽田剛提起當年自己是個善良溫柔的人的時候,莫森更是狂躁地扭身用刀連續扎田剛的大腿。
這樣的表現,再次說明他不想面對曾經的自己。就像久居黑暗中的人會“見光死”一樣,田剛越是回憶,莫森越是受刺激,因為他的心智無法承受自己當年與現在的慘烈對比。他的精神世界早已混亂無序,被校園霸凌的夢魘折磨著,被原始的快感充斥著,像亂糟糟纏成一團的鋼絲線,本就難以解開,更因為鋒利而無從下手。
直至車禍將這團鋼絲線撞碎,被層層包裹的那顆象征著愛與美好的內核時隔多年重見天日,莫森才終于以這樣殘酷的方式得到解脫。
綜上所述,不論莫森那時的“不記得”是真實的回應還是逃避的謊言,都有邏輯可循,有充分的論據去理解、論證。我想這也是賀導在白晝之雨里留給大家的思考空間。
接下來,聊一聊這部影片吸引我的第二點性。
眾所周知,這樣的“敏感話題”在初高中也就是青春期發育的過程中,大多都會得到回避的處理。在這個講究含蓄的文化環境里,孩子們正值情竇初開之際,卻被潛移默化地教育著“性是羞恥的”,以至于他們一面因為激素等生理原因控制不住地好奇、渴望,一面又因環境和習俗理念強行壓抑,形成一種矛盾。
莫森對性快感的渴求非常病態。高中時期何冶逼迫他站在紅燈區對面對著妓女自瀆,生理上的快感和心理人格上遭受的侮辱一正一負居于兩個極端,令他精神崩潰,這種不正常的“快感連帶反應”也因此深深地烙印在莫森體內。
這之后,莫森虐殺何冶,當他親手將何冶掐死時,復仇帶來的心理成就感被片面地劃分成了快感,而這樣的心理快感又激發了生理上的,于是才有曹昊轉頭發現莫森對著何冶的尸體自慰的一幕。此時,兩種不同的快感已經在莫森身上扭曲地重合,導致他徹底心理變態,淪陷于這種錯誤的快感中,一發不可收拾。
前面已經說過,邱雪是莫森對校園時代的心理投射。當初何冶用性羞恥來侮辱莫森,莫森便被強行灌輸了這種在性行為上侵犯他人以獲取快感的方式,復仇成功后,他從受害者轉為加害者,不論是對何冶的尸體自慰,還是想要強奸邱雪,甚至說出他不介意奸尸,都有一種泄憤似的報復在里面,病態而扭曲。
我原以為白晝之雨中對性的描繪是做補充內容,在刻畫莫森變態恐怖的人物形象外,順帶自然而合理地銜接到邱雪和田剛那邊的劇情。然而在影片的末尾,一個足夠驚艷的劇情設置將這方面的內容全然收攏,不算反轉而是如洋蔥般層層剝開,使人拍案叫絕。
說到這,我有看到許多觀眾表示“結尾車禍來得太快”、“有強行煽情洗白的嫌疑”、“沒看懂最后發生了什么”。確實,我得承認這里的確有故意遮掩之嫌,因為那位靈魂配角在畫面中并未處于視覺中心,而是在稍微靠后、偏向背景板的位置,第一遍看電影時有些云里霧里是正常的。
那么,首先按照時間線順序敘述一遍發生了什么
原來當年何冶逼迫莫森站在紅燈區對面當眾自慰的時候,對面有一位身穿亮紫色緊身背心的妓女,她與其他或嫌惡或嬉笑的人不同,看向莫森的表情里含著心疼和同情。
在莫森因而脫力,幾近地向后癱倒在地后,正是這個妓女抱來了一件不知是不是嫖客留下的舊外套,將它蓋在莫森的下半身,擋住了這個少年的恥處,也在他支離破碎的羞恥心和人格里,留下了一點來自陌生人的、微弱卻極其重要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