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再過兩三個小時就能見到締造那份表演奇跡的演員本人,他既艷羨又期待。
車子突地顫了一下,方才一直沉默開車的第四名助理兼司機嘴巴仍緊閉著,但鼻間的呼吸顯著變重。
“快點甩掉。”陳亮把聲音放得很輕,不去打擾正在休息的羅凌。
司機重重點了點下巴,情緒雖有些煩躁,操控方向盤的手卻非常沉穩,透著一股身經百戰的老練。
羅凌仍然安穩地坐在后排,私生追車,類似的事他每十次私人行程里會遇到五六次,早已見慣不驚,心情談不上悲喜,僅剩麻木。
他向旁邊伸出手,聲音很輕,像夢里的呢喃“亮哥,口香糖。”
“好好。”
陳亮迅速反應,掏出一盒撕掉外包裝的口香糖放到羅凌手上。
“毛毯。”羅凌接著道。
陳亮立即拿出薄薄的空調毯,任勞任怨地披在羅凌的上半身。
保姆車里坐著四個保姆。
車輛因為司機狂打方向盤而有些搖晃,羅凌縮在毯子里,他只在這種時候暈車,一邊頭暈惡心一邊渾身發冷,或許是那場因私生而起的車禍飽含惡意地給他留下了這兩個詛咒吧,總之,切實摸索過的許多方法里,只有嚼口香糖勉強管用。
有私自改裝過的保姆車爆發出與低調外表截然相反的性能和速度,在路上馳騁。
羅凌沉默地裹緊薄毯,他當然也可以自己去拿糖和空調毯,完全可以,他畢竟是個心智發育完善、有手有腳的成年人,不是巨大襁褓里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嬰孩,但他得嬌氣,必須嬌氣,不然身邊的四個助理就會落得“照顧不周”、“偷懶摸魚”的罪名,被數落、扣薪或開除。
作為被嬌生慣養的當事人,羅凌必須給他們找點事做,配合他們完成日常工作。經紀人謝貞常常說的一句話是“讓下屬有用武之地的領導才是好領導”,羅凌懂事地變得嬌貴。
急速行駛的保姆車漸漸回歸平穩,羅凌冰涼的手腳開始回暖。
很久之前他會在這一刻暗自慶幸“不錯,又捱過了一次”,現在則已經沒有所謂,仿佛無事發生。
一行人抵達城際特快的出發站,羅凌昨天在距離京城很近的城市跑通告,今早不需要做空中飛人。
停車,陳亮收好空調毯、口香糖盒和遮光眼罩,小辮子助理給羅凌遞上美瞳盒,幫他整理發型,羅凌本人則戴好漁夫帽和口罩,拿起貼有防窺屏膜的手機。
他想戴耳機,聽音樂或單純隔絕噪音,但大家都知道“羅凌”是一個隨時隨地會聽粉絲說話的暖心偶像,“羅凌”是不會在公共場合戴耳機的,所以他一如既往地忍住了。
下車,兩個壯漢助理兼保鏢一左一右護著羅凌,還沒出停車場,他就與熟悉的長槍大炮對上眼神。
啊,是粉絲。
雖然不知道或只能裝不知道她們究竟是怎么拿到自己的個人身份信息并隨時查閱行程、不論城際特快還是高鐵還是飛機都及時出現的,但和追車追酒店的私生比起來,她們足夠友好,所以也能算進粉絲的范疇。
“羅凌”一貫對粉絲溫柔。
于是羅凌迎向那群或熟悉或陌生的人,他們女性居多,其中不乏男人羅凌對自己在“行程代拍市場”里的身價非常清楚他一視同仁,偶爾直面他們的鏡頭,偶爾朝他們點頭,任由他們跟著自己,包圍自己,聚集成烏泱泱的一大群人一起向前走,當陳亮和另一個壯漢助理時不時伸手抵擋或推開他們時,他還會略帶歉意地看過去。
已經分不清是善意還是熟練了。
“寶貝辛苦啦,一定多休息哦。”
“新劇超級好看,你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里。”
“哥哥加油,哥哥今天太帥啦”
“小寶還記得我是誰嘛”
零零碎碎的言語從前后左右傳來,羅凌一句一句輕輕地應。
“好。我知道。謝謝。記得呀。”
他看向右邊眼熟的成熟女性和她舉起的手機,“漣漣姐好久不見。”
“叫媽咪”漣漣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