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絕戳了戳她被掌心托出來的那一小團臉頰,戳出“嗷嗚”一聲。
“想不明白的話就去驗證一下”秦絕伸出手,“我跟你一起。”
唐糯鼓鼓腮幫子“好吧”
她成功被后半句說服。
害怕沒關系,危險也沒關系,就像演戲時進入狀態后停不下來的時候一樣,隊長會拉住她的。
秦絕空著的那只手拉開車門,牽著唐糯下車。
人對高處產生恐懼、不敢蹦極的原因有很多種,有些是遺傳因素作祟,有些是曾經歷過某些事以至于有心理陰影,更多的則是因為失重前提下不能自如掌控自己的身體,沒有腳踏實地的安全感,所以會控制不住地感到恐慌。
然而還有一種常見的情況,那就是恐懼傳染效應。
情緒能夠傳染,一個并不恐高的人看到別人站在高處打哆嗦、尖叫,可能也會下意識模仿他們的行為和反應,然后誕生出類似的懼怕心理,自己把自己蒙騙住。
即俗稱的,你其實不害怕,但你的大腦強行讓你害怕。
秦絕之所以能有這樣的猜測,是因為她知道,唐糯根本不怕高。
末世里的兔兔一旦進入狀態便是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存在,只要戰斗訊號一響,她就會像一枚核彈似的橫沖直撞,不論前方是密林還是水域,她都能憑借那股可怕的戰斗直覺瞬間找到對策,然后向著既定的目標猛沖。
有一次獸潮來襲,層層疊疊的變異獸堪比爬山虎,大片大片地糊在瞭望塔表面,秦絕交代唐糯守住塔,不要讓它們爬上來,唐糯于是扒拉著數百米高的邊沿來回移動,整個人懸掛在塔外,但凡有獸頭逼近,直接就是一腳。
數小時后,戰斗宣告結束,大小各異的獸尸像朝拜一般在瞭望塔周圍堆得又高又厚,壯觀無比,唐糯歡天喜地地跳下來,在山一樣的尸體堆上要么踩要么跳要么借著還未凝固的血液玩水道滑梯,落地后蹦蹦跳跳地找秦絕要蛋糕吃,全程怕都沒帶怕的,看得其他人暗自咋舌。
秦絕起初也想過自家兔子是不是像絕大多數的末世生存者那樣,在不得不面對的險境中被迫克服恐懼,被迫成長,但沒過多久唐糯的表現就證明了她在亂操心,這小家伙的兔腦瓜里最大的兩個字是“吃”和“莽”,什么懼怕難過憎恨怨懟都太復雜了,占不了她的腦容量。
所以話回當前,秦絕猜測是之前鬼屋里的恐怖氛圍還殘存著一些影響,而來到蹦極景點后,旁邊李靜魚和羅凌散發出的畏懼氣息在無形感染,連鎖反應下,唐糯激活小動物式生存直覺,因此也下意識地跟著怕。
與其說是怕,不如說是模仿和從眾,不知不覺便在腦內走完了一套“大家都不敢說明有危險要回避危險不能去”的流程,然后將“不能去”誤以為“不敢去”,最終得出結果
嗚,害怕jg
現在秦絕手動把流淚兔兔頭的debuff從唐糯身上摘掉,帶著她重新回到隊伍里。
“哦已經被哄出來啦。”翟東源適時地鼓鼓掌,夸贊唐糯的勇敢。
年齡更小的唐糯都站在這了,李靜魚頓時有點下不來臺。
她不是對唐糯有惡意,而是娛樂圈的輿論環境就那樣,你不想拉踩也會被觀眾拉踩,同樣的一個蹦極項目,更年輕更軟萌的唐糯都敢上,那么李靜魚無論是真害怕還是假不敢,都會被人說裝柔弱、作秀、連小孩都比不上。
沒有藝人能逃過陌生閑人不負責任的指指點點和莫須有的批判,被萬眾矚目同時也被萬眾凝視著的明星皆是如此,女明星情況更甚。
李靜魚輕輕吸一口氣,漂亮修長的手指攥著羅凌的衣服,半分真心半分營業地顫聲問
“我靠你了可以嗎可以嗎”
羅凌點了點頭。
他和李靜魚采取的硬撐策略不一樣,此時此刻,他跟在翟東源后面往蹦極設施走,心里像走馬燈似的把黑粉扔水瓶、私生追車、應酬被灌酒等一系列的畫面及與畫面對應的惡心和苦楚反復拿出來咀嚼一番,隨即自我安慰道
不就是蹦極嗎,已經很好了。
然后在所有的痛苦里突兀回味到片場那一幕,那時秦絕抓著他的手臂,盯著他的眼睛,帶他入戲的言語堪稱刻薄,接著導演喊開始,他走進演區又走出,從入戲到出戲的那瞬間被強烈的反胃感淹沒。
很不舒服。
但是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