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少說兩句。”
秦絕單手拎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向門口走去。
明明已經不用刻意維持莫森的聲線了,她的嗓子卻依舊很啞,像沙漠中的旅人看見了一汪泉,干渴里透著一股勢在必得的危險。
程錚在電話那頭笑了笑。
“……十九歲的先生。”
他語氣很淺,咬字清晰。
秦絕即刻掛斷了通話。
“老變態。”
她低聲罵了一句,不知道是在罵誰。
……
《白晝之雨》從開機到殺青都是保密狀態,沒有安排其他采訪,也沒有公開的物料透出,現在結束了,湯廷就著手安排著官方訪談,從秦絕到李洪川這一眾演員都要參與,后期會與拍攝花絮剪在一起,做成完整的幕后視頻。
秦絕等人先在臨時房間接受了約半小時的采訪,才一起去了賀栩訂下的飯店包廂。
劇組的殺青宴對每一位演員來說都不陌生。
龍國的飯桌文化由來已久,在娛樂圈這樣注重社交的領域更是發揮到了極致,推杯換盞之際,人脈的交換、資源的協商便順理成章地達成,即使有的時候結果并不盡如人意,表面也勉強維持得住面子,不至于鬧得太難看,令雙方都下不來臺。
平常劇組的殺青宴興許會有些你懂我懂的內容,但到了賀栩這個位置,就沒人敢耍這些上不了臺面的機靈勁兒。沒有了烏煙瘴氣的拼酒、陪酒、敬酒三大環節,這頓飯吃得既舒坦又開心。
“森總看起來好開心呀。”王茗抱著飲料瓶給秦絕續杯,笑盈盈的。
“殺青了,當然開心。”
秦絕戴著虛偽面具,端得這叫一個四平八穩,社會主義好青年,絲毫看不出前不久還在歪心思。
唉,二十歲啊二十歲,血氣方剛的年紀。嘖。
秦絕一邊自省,一邊悶頭干飯。
旁邊的賀栩看她的眼神越發慈祥,很像逢年過節爺爺奶奶看孫子輩那恨不得在喂豬似的模樣。
好啊,就該多吃點。
秦絕對外界的關注早已養成了敏銳的本能,在老爺子的慈祥光波下渾身不對勁,終于忍不住抬起頭來迷之哀怨地回了賀栩一眼。
秦絕:(﹁﹁)
賀栩一本正經地夾了塊排骨到她碗里:“多吃菜。”
“……”
這就是長輩嗎,怕了怕了。
秦絕在心里嘆了口氣,繼續干飯。
有賀栩在,喝酒的人不多,量也控制在小酌怡情的范疇內,下了飯桌的神態都很清明。
幾句寒暄后,主創人員和演員們三三兩兩地坐車離開,秦絕見湯廷招了招手,心知是有話要說,便帶著張明從善如流地上了賀栩這輛車。
平平無奇的小轎車內,賀栩閉著眼開口:
“想好了以后怎么發展么?”
“繼續拍戲。”
秦絕給出一個毫不意外的答案,態度坦誠得有點光棍,“但沒什么人脈和渠道。”
她在這圈子里就認識賀栩與蔣舒明兩個導演,個人的社交圈肯定比不上公司的人脈網,接戲全靠緣分。
賀栩微微睜眼,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寫滿了“我就知道”。
“學校呢?不打算去了?”
秦絕偏頭想了想:“現在去接受科班的表演方法,可能不太適合我。”
森染的影視空間已經足夠承包她在演技上的學習與訓練,且更加精準,全是一對一教學,相比之下,再去藝考的意義就不大了。
賀栩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在這方面并不傳統,沒有一定要讓年輕人考出個學歷來的迂腐之見。
況且,許多藝術類大學,比如京戲、滬戲,大三之前都不能接戲進組,頂多只能打打零工,對已經摸到表演門路的秦絕來說限制太大,反而阻礙她的發展。
“老爺子,有沒有什么實用的……”秦絕一時間想不到合適的名詞,“能讓人感受到在劇組里的氛圍,接觸不同的角色和劇本,最好還能嘗試威壓和其他表演技術的,機會?”
坐在副駕駛的湯廷“哈”地一聲笑出來。
秦絕猛然反應過來:“難道說——”
“我這里,確實有一個名額。”
賀栩徹底睜開眼睛,肯定中帶著贊許地看了看她。
“一個綜藝名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