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誰都怕自己傷害到最親密的人。
“是不是……有點矯枉過正了?”小狐貍呢喃著,“副隊又忙,姐姐為了收斂兇性,忍得很辛苦吧。”
秦絕靜靜聽她講話,沒有出聲,但呼吸帶來的顏色已經給了喬嶼足夠的答案。
確實如此,自從《白晝之雨》殺青,她已經滿打滿算四個月沒動過手了,哪怕在戲里也沒有,像《熔爐》和現在的打戲,都是拼命收了力的,忍比演更加辛苦。
矯枉過正……么。
她知道小狐貍的意思,也是,為了融入現在這個和諧社會,秦絕強行把自己屬于末世的那部分壓進了意識深處,可消除了嗜虐欲不代表她就不懷念曾經那些在生死邊際走鋼絲的日子,用更通俗的話來講,山林里的野獸成了家養的,它自己能不難受么?
感慨并感謝當今的幸福日子是一碼事,但那些刻進了本能的野性卻是另一碼事。
“我聽張明說,這次要去的地方緊貼著一片山林保護區。”喬嶼淺淺笑了下,“雖然比不得真正的野外,但說不定還能讓姐姐透口氣。”
秦絕笑嘆一聲,翻手把冰刀收進袖口,騰出這只手揉了一把小狐貍的腦袋,后者瞇起眼蹭蹭她的掌心,直起身來。
“我來總結一下你的想法。”她含笑道,“我們這類橫跨在末世和現在的人呢,還是得找到一個平衡點,不能偏激地倒向某一邊,太放縱或太壓抑都對情緒狀態不好,是這么個意思?”
喬嶼點頭,笑盈盈的。
秦絕目光移向別處,怔了兩秒,有些感慨:“這話,還真的只有你才會說。”
她和自家狗子是一個德性,要不是尚有牽掛和羈絆,分分鐘就能在世上失蹤;森染又誕生自人工智能,思維方式本就與常人不同。唯有小狐貍,既經歷過末世、留下了能力的痕跡,又沒有具體記憶、確實活在當代這樣承擔著雙重角色的人,才能從這種角度看待問題。
“去適應,去面對,去融合……”喬嶼白凈修長的食指劃出了兩個半圓,“這樣或許能更好受些。”
秦絕把已有融化跡象的冰刀重新放回冰盒里,蓋上不透明的蓋子,微微點了點頭。
停頓了一會兒,她轉頭看向喬嶼。
“你也是。”
……喬嶼怔了一瞬,抿出一點淺淺的笑意:“嗯,我在努力。”
突然覺醒了可怕的能力,突然得知自己曾在末世生活過,突然遇到了靈魂深處極其親近卻在現實里全無印象的家人……要接受這一切,其實是相當難的。
喬嶼到底是自幼從孤兒院長大的喬嶼,還是秦絕心里的小狐貍,這種角色上的煎熬很磨人,也讓人迷茫。
這個世界不是圍繞著秦絕轉的,也不是每一個她親密的戰友都必須保持著她心目中的模樣。
喬嶼究竟是順從了靈魂和本能上的親近,還是出于不安和尋求庇護的心理盡力讓自己成為了秦絕所需要的“小狐貍”,她也說不好。
秦絕在適應,喬嶼也在適應。
“慢慢來吧。”
秦絕向她伸出手去,“至少現在我們都能確定一件事,你不會害我,我也不會害你。”
喬嶼低頭看著那只手,輕輕點了下頭,掌心貼上掌心。
“順帶一提。”秦絕牽著小姑娘回到沙發上,在《娛樂實習生》第五輪播放、開啟語音直播的前一秒,她含著笑說,“就是摘掉了小狐貍的濾鏡,我也還是很喜歡聽你唱歌。”
喬嶼的眼睛眨了眨,白皙的小臉突地紅了。
“姐姐就會講這種話撩人。”她羞惱地瞪了秦絕一眼,不像記憶里那個溫婉乖順的小狐貍,卻更像喬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