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心里,又沒有一個像皎月般清秀單純的女孩?
稍顯老舊卻仍經典的前奏響起,汪遠軍驀地皺了皺臉,閉上了眼睛。
……
這場演唱會憑借著一如既往的高質量與深深的情懷,讓歌迷們心滿意足,乘興而歸。
“累了嗎,要不要歇會兒?”
汪遠軍問。
實際上他們才走出會場沒多遠。汪朵朵看見了父親微微佝僂的身影和眼中的血絲,抿抿嘴唇,彎起眼睛點了點頭:
“嗯,有點累啦,我們歇一下吧。”
父女倆于是坐在了小公園的長椅上,今天場子嗨,煌樂團三次安可返場,此時已經將近晚上九點了。
“今天月亮好圓哦。嗯,煌樂團和秦絕一起唱的那首《月亮惹的禍》真好聽啊,和《非雁》也很搭……”
汪朵朵努力找著話題。
汪遠軍撫了撫她的腦袋,他還沉浸在情緒里,只是出于一個父親的本能去做些動作回應自己的女兒,不讓她掃興,其實耳朵里還反復回響著《夢中女孩》,什么都聽不進去,睜眼閉眼都是汪朵朵母親的身影。
突如其來地,他好想她。
想那年演唱會下湊近耳邊的告白,想那天晚上回家時小心翼翼牽起的手。
想每一個白天的嬉笑怒罵,想每一個夜晚的相擁入眠,想熱戀時甜蜜的吻,也想離別時滾燙的淚。
汪遠軍此時只覺得世界上的所有都離他很遠。
他只能依稀聽到保安的呼喝,好像有哪位激動的樂迷遲遲不肯離去,想要到后臺見楚煌一面;也似乎隱約捕捉到了汽車急停時輪胎與地面摩擦的刺耳響聲,不知是哪位急著趕路的旅人。
“不好意思!請問這是結束了嗎?”
鄧蕓蓮精心打理的酒紅色長卷發在夜風里吹得微亂,她焦急地詢問著散場后在路邊打車的歌迷。
“啊,是啊!”
有人回答,“已經結束啦!你是沒趕上嗎?”
“我……我只是看V博上有提前離開的觀眾說煌樂團今晚唱了《夢中女孩》……”
鄧蕓蓮緊繃著的肩膀一垮,低頭輕聲道。
“這樣啊,唉,沒事兒,以后有機會呢!”
好心的路人安慰了她兩句,和自己的家人漸漸走遠。
“沒想到這樣的精英白領也喜歡煌樂團哎。哇,看人家這車!”
“嗐,這有啥的,煌樂團就是老少咸宜粉絲圈廣嘛,別說年輕白領,我還看見了十幾歲的小丫頭呢。”
“也是……”
沒有惡意的議論聲從身后傳來,鄧蕓蓮無奈地笑了笑,忽然覺得站在這里的自己很可悲。
高薪工作,名牌車,保養得好以至于旁人看了還以為是年輕人……
可這些卻不能讓她趕得上一場心血來潮拼命想要抵達的《夢中女孩》現場。
事實上,她懷念的,豈止是一首歌?
鄧蕓蓮用力眨了眨眼,咽下哽咽。
她低下頭嘲笑了一下突然發神經的自己,就要踩著高跟鞋轉身走回車旁。
“……媽媽!”
一個陌生的小姑娘的聲音響起,鄧蕓蓮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心頭一緊,不自覺就停下了腳步。
啊。
她垂在腿旁的手緊緊地攥了攥。
真好,是和家人一起來看演唱會的吧。
如果我的女兒一直健健康康地活著,恐怕現在也像她這么大了……
“媽——!!!”
“哎!朵朵?!別亂叫!”
男人驚慌的嗓音隨之響起,鄧蕓蓮呼吸驟停。
她轉過身,看見一個中年男人正手忙腳亂地拉住哭喊著向她奔來的女孩。
“不好意思!她就是認錯——”
汪遠軍抬起頭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秒停止。
男人和女人在夜風中對望。
他們的頭頂有一輪巨大的圓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