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通居士有沒有說,要殺的人,就是把百虺引入風臨城的人到底是誰?”
沒有人知道,祁北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喉嚨和聲帶摩擦得有多么艱難痛苦。他十分不想發出聲音的,因為他總覺得有些話一旦出口,似乎就會形成定局。而他是多么希望,千萬不要聽到——
大娘看了他一眼:“還能是誰?”
祁北的嗓子,忽然發不出聲音來。三個探子在舊府門前鬼鬼祟祟,商量著請來西澤殺手殺掉——
大娘冷著臉,無情地指控引狼入室摧毀風臨城的兇手:“住在舊府里的,從君安城來的那夫人。”
祁北窒息了!
劈里啪啦轟轟轟。
五雷轟什么?!
祁北渾身不知怎么動彈,他緊緊抓住大娘的袖子,面色如白紙,呼吸短促,舌頭打結,喉嚨冰冷,腳下站都站不穩。耳朵里跟塞了一大團棉花似的,剛才大娘說了什么?舊府里的誰?君安城來的誰?我剛才聽的,是太史舊府嗎?是舊府里住著的御官大人吧?是君安城來的秦摯吧?
他劇烈干咳著,嗓子都快咳出血了,卻還是覺得跟堵了一塊痰一樣,說不出話來。這時候,兩個道童從側小門中走出,搖了搖手中銅鈴,人群立刻安靜下來。
玄通居士出現了。
大娘顧不上跟祁北說話,匆匆收好水桶,擠到人群前面,跟所有信徒一樣,雙手合十,虔誠地跪下,向緩步走出來的玄通居士叩頭。祁北只好緊跟著她,學著眾人的樣子跪下,他整個身體搖搖晃晃,精神恍恍惚惚。
君安城來的,住在太史舊府的,那位、那位夫人……
天啊,御官大人究竟有幾位夫人?一定有兩位吧?肯定不止一個吧?肯定不會、不會是、是、是她……
一身灰袍的玄通居士頗有幾分道骨仙風,淡然接受著眼前幾百人匍匐貼地,巍巍然仿佛已登臨風臨城主寶座一般。霎時間,身后的金烏神塑像發出了金燦燦的光芒,天神顯靈一般,虔誠的信眾見狀,紛紛叩頭不停,口中大叫“金烏神”。祁北畢竟出身百戲團,對吐火等把戲熟知于心,偷偷看著身邊信徒臉上迷醉的神態,在心里納悶道,不就是點燃了銅鋁粉,為什么大家都相信是金烏神的神力?
只聽那玄通居士開口,道:“當今風臨城主不仁,棄神于荒野而不顧。如今天璇閣變,百虺侵城,如我等坐以待斃,千年古城必將毀于一旦。”
所有人臉上都是驚恐的表情,就像鐵釘一樣被玄通居士的言辭牢牢吸住。
“不過,”話鋒一轉,居士道,“金烏神仁慈,不忍見其子民水深火熱,只要我等團結一致,定能維護風臨安定。”信徒們的叫好聲此起彼伏。居士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安靜,繼續說:“幸得天神相助,為我們尋來一位刀客,自古英雄出少年,今夜我們就去斬滅百虺,十六字預言不攻自破,當還風臨一個繁榮祥和!”
“居士,讓我們見見那刀客少年!”高昂的歡呼聲中,祁北得臉色不能再難過。要殺的人可是他心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