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什么關系?我又沒吃光喝光。”從來不覺得順手拿食物吃有什么問題的小碎,難以置信地盯著祁北不斷眨閃的眼睛和他的欲言又止,回想起他打死也不接遞過去的食物,念頭一轉,輕輕道,“別著急,你慢慢說。你師父怎么了?”
“我……我我我,我師父,”祁北深吸一口氣,“小時候戲團生意不好,經常吃了上頓沒下頓。我十歲那年冬天,北澤國下了好大的雪。師父去跟官家討要演戲得銀子,被趕了出來,只領了幾十個銅板。我們師兄妹四人,一人只能吃一個菜包子。那時候食量大,菜包子一個根本吃不飽,師父就掰了一半他自己的包子,可是還不夠。”
他抽著鼻子,十多年后,明明已經身在風臨城,可整個人恍惚之間,還是大雪中那個吃不飽穿不暖的孩子。
“那個時候實在餓啊,就……就……就趁著師父不注意,偷了鋪子上的肉包子吃。那個包子可真好吃,好多好多肉,特別香。”他說著,垂頭喪氣的就說不下去了。
“然后呢?”小碎悄無聲息地把已經順到手的醬鴨掌扔回去,輕聲問。
“師父發現嘴上有油。誰敢承認呢?他更生氣了,從來沒發那么大火。做人要正直,餓死事小,也不能偷吃,更不能撒謊。這些都是師父的教導。”他眼睛有些朦朧,幾乎是咬著牙問小碎,“可是你!你怎么就能心安理得偷一個吃一個?”
小碎默默使了個小法術,在祁北指向自己前,把嘴角和手上的油漬部擦除掉。
“所以我對你提的醉仙樓計劃,一點兒都不相信。你叫我假扮金烏神撒謊,師父如果在世,肯定要痛罵我!”
小碎不說話,只是傾聽著祁北一口氣倒出埋藏在心里許多年的傷痛。這一刻,他并不覺得云駒窩囊,雖然碎碎叨叨跟個立不起來的老婆婆似的,可一旦細究下去,他的每一次猶豫和反復背后,或許都存有一道童年的傷疤。
“我終于明白你在想什么了,”小碎打了個響指,手指間捏著幾枚銅板,“偷人家的就是不對,我們付錢給他,算是我們買的,這樣可以嗎?”
祁北一聽,臉上烏云頓時消散一半,連連點頭。
小碎輕笑一聲,彈指間銅板準確無誤落入隔壁食客的錢袋子中。
“你說得對,我們有足夠的銀子,完可以光明正大點菜吃。事成之后,咱們就在這酒樓里挑一處你最喜歡的地方,菜單上的隨便點,堂堂正正叫跑堂上菜上飯,撐到你扶墻才能走路,然后用咱們的錢付錢結賬,你說好不好?”
掙到足夠的銀子買來吃的東西,這不就是經常風餐露宿、時時一貧如洗的百戲團人最渴望的嗎?小碎描繪的場景實在太美好,習慣了食不果腹的祁北眼睛一花,鼻腔更加酸澀,又小聲道:“好是好,可你那個作戰計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