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凝面無表情。
“剛才,是不是金魚族騙過了金烏神使?”公子柯大氣不敢喘,絮絮叨叨回憶著與意料之外的祁北相遇的場景,逐漸看清了崔凝叫他做的事情。
“金烏神使本不該在西北城門外。他不是治療中毒去了嗎?居然這么快就回來了。他會不會已經發現我們悄悄牽車進城?這車子本該由徐奕或者辛林帶走調查。我這是見縫插針了大家都以為黃符是星辰塔的,我還是聽命于玄宸的,才沒有人過問,叫我順利帶走了馬車,如果徐奕和辛林發現車子不在星辰塔——”
公子柯將并未用上的黃符交還給崔凝,手有些哆嗦。這一沓黃符看上去與星辰塔主經常繪制的無異,可是在崔家小姐的手中,黃符上滿布的文字出現了扭曲、拉伸和變形,化作一尾尾形態各異的金魚,飄到空中就消失不見。
西北城門外的鬼車和魚頭金,果然是亂石山亡靈布下的一個極大陷阱。
“我還隱約聽徐奕說金烏神使促成金魚族和太史族結盟?”公子柯越說越困惑不解,“這是什么時候的決定?為什么我從沒聽你說過?”
崔凝眼怔怔地看著鬼車,抬腳輕飄飄地繞著車子走了一圈,似乎在查看或者尋找什么。
“金烏神使會不會察覺到異樣?”公子柯緊緊跟在她身后,有些不敢細細回想在眾人面前“偷走”鬼車的驚險有好些次,祁北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不對,還有好幾次,辛林反復追問黃符來自何處、是否是星辰塔。他們一定會很快想明白這其中的蹊蹺
自從崔凝死后,公子柯從未上過星辰塔,如何得到星辰塔主催動鬼車的黃符?
星辰塔五徒中,如今玄宸的心腹分明是徐奕和辛林,又怎么可能將重要的黃符交給第三人?
可不管怎么說,大概天助公子柯,徐奕等人愣是沒有起疑心,叫他成功牽走了鬼車。
“凝兒,你們到底打算做什么?風臨城危機四伏,城門把守都十分嚴密,按照道理來說,這車子肯定不能進來。你一定要我把車子牽到面前,你究竟要做什么?”
“凝兒,說句話吧。”公子柯哀求她,“從你回來后,就沒有說過什么話。你能聽見我嗎?可還看得見我?你到底經歷了什么?”
面對一個無論怎么發問都沒有一句回答的崔小姐,就好像對著深淵投進石子,連一絲微波都不出現。
公子柯瀕臨崩潰,抓著崔小姐死氣沉沉身體“阿凝!回答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為什么你明明下葬了,可我……我居然把你活著挖了出來?領著我去到墓地里的那個聲音到底是誰?你……你明明死了,摔下繡樓死了,可為什么你又有了呼吸?師父完全不知道你活了過來,對不對?不然的話,她一定會追殺過來,確保你徹底消失。阿凝啊,你就告訴我吧,到底發生了什么?我真的非常擔心你!”
還魂回來的崔家小姐眼神空洞,盡管被搖晃肩膀,可她仍舊面無表情,說實話,要不是仍有一點兒鼻息心跳和微弱的脈象,崔小姐與死人無異。這叫公子柯心里發慌,從墓地里挖回來的這具身體,還是崔凝嗎?
公子柯瀕臨崩潰,掩面痛哭,低聲道“阿凝,阿凝,你總算回來了,可你是不是再也回不來了。”
崔凝不回答一句話,抓著扶手鉆進車廂,動作迅速從座位的暗板里取出了一個長條形盒子。
“阿凝?”
鬼車中果然暗藏機關。
公子柯面色凜然,立刻意識到幫助崔凝牽車進城根本就是個錯誤。他一定是昏了頭才對她言聽計從。公子柯緊緊抓住崔凝,誓要追問到底“為什么你叫我把車帶進城?盒子里面到底有什么?”
崔凝用皮包骨一般的手指打開盒蓋子,端到公子柯面前給他看。
從盒子里面散發著腐爛的氣息,臥著一節蒼白的,因埋在地下年頭久遠,已經產生裂隙的右手臂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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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石山上空籠罩著的陰云,是埋葬在這里的亡靈源源不斷散發的怨氣所凝聚的,尸骨不滅,憎恨就永遠都消散不去。
通往亂石山的道路經年失修,十分破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