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北的話正中心坎,太史老爺雙手緊緊握住椅子,面色緊繃“金魚族人登陸的最初,的確對風臨城做過些益事。這一點,我并不否認。可是很快,他們野心膨脹,居然想要奪走太史家族掌管的城池,還在城里妖言惑眾,污蔑我太史家族。”
祁北重復“污蔑?”
“對。既然說到了這里,那我就告訴金烏神使吧——”提起了當年的仇怨,太史老爺仍然心有余悸,無法做到云淡風輕,可見對金魚族恐懼之深,他給祁北和小碎挑選著講述了金魚族黑手腕的一段往事,那場景簡直到了叫人瞠目,不懂何為人倫常理,做事太不知分寸。
“金烏神使,你可曾想到,為了抹黑夫人的身份,他們催動妖法,竟然動倒了剛出生的嬰孩頭上。我記得那時他們上岸的半年之后,城中突然發生怪事,許多剛出生的嬰孩毫無緣由地痛不欲生,那么小的孩子,個個口吐鮮血,死亡頗多!我派人調查多日卻毫無線索。那個時候,金魚族女族長站出來說,竟然大言不慚地說,可以試用內臟占卜查個究竟。哈!”
祁北打個哆嗦“內臟占卜,什么意思?”
“剖開死嬰的腹部,查看他們的內臟。”
這人世間哪兒有如此野蠻殘忍的行徑!祁北真的是從頭到腳的寒冷,看向金魚族出神的玄宸,目光都有些發憷“好……殘忍!”
“這還不是最殘忍的。”太史老爺恨到極處,手掌拍著扶手,“金烏神使,你知道金魚族人往死嬰的腹中塞了什么嗎?黃絹黑字,歸咎到了夫人的頭上。原來,她早就有了奪走風臨城之心,居然盤算起了太史夫人的位置。”
這些都是祁北聞所未聞的,他半張著嘴巴,聽完太史老爺憤憤講述,再看玄宸,她目光低垂且一動不動,對此并沒有否認“是真的嗎?”
星辰塔主緩緩開口“金魚族一直生活在東海島礁上,在登陸之前并不了解夏源之地九鼎國的風俗。是的,在金魚族里,要調查人死的原因,避免不開的環節之一就是剖開尸首,根據五臟六腑上的‘印刻’進行占卜。這一風俗自古就有。可當金魚族意識到風臨城民風不同,此舉完全不被接受,就停止了‘印刻占問’的做法,城中也沒再有過嬰兒離奇死亡。金魚族并非冰冷毒辣。”
太史老爺冷冷哼一聲,反問玄宸“那你解釋解釋,為何用著等不恥行徑,就為了污蔑我的妻子?害死多個無辜嬰孩,就是為了證明風臨城的災禍全部出自我的夫人?”
玄宸不作言語。小碎卻察覺到她的欲言又止,心里想這背后到底還有什么秘密?
祁北使用傳音術,吸著絲絲涼氣,瞬間從中立的立場站到了太史老爺這一邊“真沒想到金魚族好野蠻!如果是我,也不會原諒他們這種殘忍行徑。你想想,小孩子啊,跟剛出生的小孩子有什么關系?金魚族也太惡毒了!”說到這里,他的血氣翻涌上來,對金魚族充滿了不信,甚至開始真正懷疑所謂的“結盟”對于金魚族亡靈來說究竟算不算數。
小碎同樣初次聽說這一駭聞,不由感慨“就為了嫁給太史老爺,居然用了這般下作惡劣的手段?那女鬼對太史老爺的執念很深很深啊。”
風向標暫時偏向逐步占理的太史老爺,看來想要勸說兩族達成和解,希望愈發的渺茫。
祁北仍舊不放棄努力,順延著太史老爺的話,繼續說“金魚族為什么一定要取代夫人的位置?什么叫做風臨城的災禍全部出自太史夫人?”
小碎敏銳地捕捉到太史老爺面露難色,還有玄宸更加冰冷的表情——難道一切的癥結都在與此嗎?他簡直要拍手叫好祁北這個問題問的可太精準了,一定說到了太史老爺的痛處!
等待的時間都無比漫長,而太史老爺每拖延一秒鐘,祁北和小碎都會多嗅到一分令人懷疑的味道。
“她,”太史老爺深深吸了口氣,“癡心妄想!想要取代我夫人的位置。”
小碎立刻看到星辰塔主面上微露韞色“真的嗎?女族長想做城主夫人?”
“那些異人啊,長年累月過著茹毛飲血的生活,個個都野蠻慣了,來到風臨城的地盤,卻好像這座城是他們的,張口就要做太史夫人,人倫常理中,哪有這般裸的掠奪?金烏神使,我知道金魚族人奉命來到風臨城,也曾好吃好喝招待他們,結果卻落得個太史家族身敗名裂的下場。你評評理吧,難道我應該輕易原諒他們嗎?”
祁北跟小碎說“我現在打算站太史老爺這一方了。他是風臨城主,理應保護好風臨的安危,他還是一家之主,連自己夫人的名聲都保護不了?城里出現了死嬰的事情,自家夫人又遭到威脅和污蔑,叫我我肯定忍受不了的。原來金魚族的手法這么黑,欺壓到了九鼎國之一的風臨城主頭上,怪不得被滅了族。唉,我還要怎么勸太史老爺相信金魚族呢?我都不相信亡靈們了。”
小碎觀察憤怒地側過身去的太史老爺,十年的漫長時光明顯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怒火;再看玄宸,黑發黑衣的星辰塔主始終一言不發,面色如冰。既然沒有為母族辯解,說明太史老爺講述的并不是假話。可兩人之間互不理睬的奇怪氛圍,總叫人懷疑是不是有更多的貓膩,畢竟,金烏女使的使命是輔佐風臨城主,兩人之間究竟鬧了什么矛盾?
“話雖然這樣說,”祁北心心念念的還是結盟之事,“太史老爺,我之前不知道金魚族的種種惡行,還打算幫你們達成和解。可現在,我也不想做什么和事老了。這件事情的確是金魚族的錯誤——”
太史老爺順利得到了祁北的支持,面色立刻有了舒緩。玄宸就算有著金烏女使的高貴身份,也的確幫助太史老爺屢渡難關,可就因為金魚族不光彩的可恥行為,她不容易占理,索性繼續做個沒有表情的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