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急忙跟了上去。
門外,馬車里,連升母親正靠在丫鬟身上,剛才看到自家兒子的尸身,她哭的暈了過去,好容易轉醒,卻傷心過度,渾身發軟,接受不了眼前的這個事實。
這時,只聽得一聲“表姐”,馬車的簾子被一把拉開,連升母親被光刺的眼睛一瞇,再睜開眼就看到自家表妹笑瞇瞇的站住外面。
“表姐,既然遇見了,怎么不打聲招呼呢?”三角眼老太太“嘖”了一聲,佯做擔憂的直道:“哎呀,看表姐你的臉色可不怎么好,雖說大外甥死了,可是你也得保重自己的身體啊,大外甥也是,好端端的有什么想不開的,你說,讓你這白發人送黑發人,他怎么忍心哦……”
連升母親嗚咽了一聲,用帕子緊緊的捂住了嘴,淚水甭泗而下,身子一陣陣的發抖,倒在了丫鬟的懷里。
身邊的丫鬟柳眉一豎,沖著老太太就道:“表小姐,我們夫人已經很傷心了,您還是少說兩句吧!”
這下老太太可不干了,“嘿”了一聲,身姿矯健一下登上了馬車,抓著丫鬟的手臂不放,厲聲道:“你一個小丫頭,也敢跟我這樣說話,沒規矩的東西,看我不教訓你!”
說著,蒲扇一般的手就要扇向丫鬟的臉,可憐丫鬟抱著連升母親,擋都沒法兒擋,被老太太一巴掌呼在臉上,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
“表妹,你,你怎么能這樣呢……”連升母親有氣無力,帶著哭腔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連升母親,道:“怎么?我一個未來狀元的娘打她,還是給了她臉了!”
“怎么回事?”連升父親急匆匆下樓,就聽到了這句話,再看丫鬟臉上的手掌印,目光就沉了下來。
可是,他正處于悲痛的時候,不欲多事,斜了一眼車旁邊手足無措的老漢,對著老太太道:“表妹下來吧,我們準備回鄉了。”
老太太不甘的梗了梗脖子,對上連升父親冷凝的目光,到底還是有些膽怯,嘟嘟囔囔的下了馬車。
想當年,她們表姐妹兩人被稱作是村里兩枝花,可惜當年她看走了眼,嫁給了如今的老漢,一場洪水過后,家徒四壁,整日里勞作,才混的溫飽。
而當年的表姐,嫁給了如今的連升父親,那時候他只是一個窮酸秀才,后來連升父親幾次科考未中,轉而開始經商,居然日子后來蒸蒸日上,表姐養尊處優,出入都有丫鬟伺候。
老太太心中日漸的羨慕嫉妒,借著去家中做客,居然勾引連升父親,連升父親怕妻子擔心,一直沒有說此事,給了老太太一筆錢打發了他們,卻再沒讓他們一家登門。
老太太盯著連升母親悲戚卻白皙富態的臉龐,心中的嫉恨更盛,目光落在連升父親身上,雖然他已近不惑之年,依然風度翩翩,仔細的為連升母親擦拭了眼淚,低聲溫柔的安慰。
再看自己身旁佝僂著背,局促的老漢,老太太就恨恨的掐了一把老漢的胳膊,冷哼一聲,回了客棧。
過的好又怎么樣?還不是死了兒子,而她的兒子可是中了舉人,明年說不定就是狀元了!
老太太心中得意起來,老漢疼的一哆嗦,可是卻沒敢言語一聲,亦步亦趨的跟了進來。
店家將這些看在眼里,搖了搖頭,這人與人還真的是不能比,老天爺也太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