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懷德豪飲一口,抹了抹大胡子上的酒水沫:“哈哈哈,一舉殺回云州,某早就想往北了,當初在忻口打得不痛快。
過了忻口往北就是代州,從代州過關城就是應州和云州了。”
老爹點頭,有些落寞的說:“代州到云州不過二三百里,十日就能到,年輕時候經常奉軍令命往返,某騎馬比他們快,誰也不及我,五日就能到。
不過往關城那邊的路不好走,山路又高又陡,我走大路只用四天,爬那座山就要單獨一天。”
回憶起往事,老爹無限緬懷。
他說的關城史從云知道,也是高懷德和董遵誨告訴他的,就在代州西北面的高山上,從戰國時的趙國抵御匈奴開始,那里就是重要關隘,歷朝歷代都不斷在兩山腰上修筑城池,囤駐士兵。
從北方來的外敵經過云州、應州等地后想要進入代州的盆地,兵至太原必須要翻越那里。
一開始史從云沒反應過來,后來他想起來了,那不就是雁門關嗎。
“那年在忻口史將軍敗了契丹一陣,那些狗娘養嚇得不敢往南,只可惜撤兵太早。”慕容延釗開口,話里有拍馬屁的意思。
史彥超是勝了一陣,但對于遼國的大軍來說總體上無傷大雅,遼國并沒有不敢往南,反倒是他們嚇得不敢在忻口待了,紛紛南撤。
不過大家都沒去揭穿這種安慰的話,董遵誨那樣的杠精也不在場,只是微微沉默了一下。
“如果有了幽州,那云州也不遠了。”高懷德連大笑道。
“我是怕沒有晉陽,幽州有些獨木難支。”向訓則有些擔憂。
“自古以來,幽州、蔚州、云州這一線就是北方防線,這一代在手就很好抵御北方,還有之前歷代修筑的長城堡壘。
當下問題在于后面的晉陽還在偽漢手中,使幽州太過突出孤懸........”向訓很冷靜。
他向來是個戰略大師,打淮南時就是他率先提出不管南面的揚州那些地方,集中兵力拿下壽州才是關鍵。
史從云聽了他的話仔細想了一些,覺得有些道理。
燕云十六州東西橫跨數百里,這么長的戰線為什么能成為北方屏障,不只是因為天然的地理條件,還因為歷朝歷代在這條線上修筑了許多的堡壘,這些城墻和堡壘連成一線才使得這一代成為抵御北方的長城。
可這時候河東(山西)尚且還在北漢手中,北漢是契丹的沒有血緣關系的兒子,如果太行山東面領土太過往北延伸,而西面依舊掌握在遼國手中,就會使得河北北部孤懸。
這確實是個不小的問題,向訓很敏銳。
“就某的短見,我是想先打晉陽的,如果沒有晉陽(太原)又與遼國開戰,遼兵可以走河東,從代州南下,于晉陽附近出孟州、遼州等地,側擊我腹背。
到時有了幽州我們也沒法把防線推到燕山附近去,腹背還是露著,他們依舊想南下就南下。”
“太行山里比河北好防守。”史從云道:“至少西面有太行山,情況會好很多,想長遠些,咱們不可能一時半會就把所有事做完,往后的事情很難。”
史從云擔心的倒不是契丹會走河東南下,而是擔心能不能拿下幽州的問題。
其實很多大事是十分困難的,中國的史書有個毛病,對軍事上的事向來能省略就省略,戰爭在史書里根本沒有國之大事,死生之地的排面。
給后人造成的最大錯覺就是好像什么事都是一場大戰,幾天或者幾個月就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