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臺上,許臻的狀態看上去非常松弛。
無論是楊安妮震驚于他偷了錢時的壞笑,還是對于“偷錢是在給傻根上課”的狡辯,都顯得不緊不慢,理直氣壯。
這樣的“出口成章”、巧舌如簧的辯才,配上楊安妮被說得一臉懵逼的表情,莫名地十分喜感。
然而實際上,許臻的心理狀態卻比他看上去的要緊張得多。
——楊安妮的表現遠遠超出了他的預計。
她在故事中的情緒爆發點還沒有來臨,但單憑方才這么一小段平平無奇的戲碼,楊安妮就演出了相當高的質感來。
純熟,老練,揮灑自如。
這不是她這個年齡段的演員該有的表現。
或許是因為影片中“女賊”這個角色跟她的戲路十分契合,也或許是她在臺下準備得足夠充分,以至于完成度遠超平時。
無論是哪個原因,楊安妮這種級別的表現都對“新銳演技派”這個舞臺形成了降維打擊。
好在,許臻的抗壓能力也遠非一般同齡人可比。
面對對手的出色發揮,他不僅沒有心生怯意,反倒戰意更濃。
許臻下意識地順著楊安妮的表演,慢慢收斂起了自己身上的斧鑿痕跡,以更為自然的狀態繼續著后續的表演。
“……”
“你說什么胡話,吃錯藥了?!”
幾番對話后,男賊終于被女賊說得動了怒,許臻壓低聲音吼道:“你知不知道這一路上我一直壓著火?”
楊安妮被他訓得低下了頭,但眼中的神情卻依舊倔強,顯然是并不認同對方的說法。
“你還真把自己當好人了?”
許臻叉著腰,面容早已不復方才的平靜閑適,而是顯得有些猙獰扭曲,咬牙切齒地道:“你是賊!”
聽到這三個字,楊安妮驀地抬起了眼眸。
她的目光閃動了一下,身體微微戰栗。
似是惱羞成怒,也似是被刺痛了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而許臻迎著她的目光,絲毫不為所動,怒其不爭地道:“你當了賊,就一輩子是賊!”
“做再多的好事也洗不干凈這雙臟手!”
“現在才想起來不干了?有什么意義?你還真以為自己能翻得了身?!”
楊安妮仰著頭,眼眶微微泛紅,嘴唇輕顫地道:“你說夠了沒有?”
“沒有!”許臻毫不回避她的目光,低聲吼道,“你這輩子翻不了身,下輩子也別想!”
“子子孫孫都別想!”
“啪!”
他話還沒說完,楊安妮便從兜里掏出一把銀行卡來,揮手往他的臉上一甩,怒道:“給你!都給你!”
“咱倆兩清了!”
說罷頭也不回,轉身便走。
許臻一把將她拽了回來,猛地按到了墻上,眼中驚怒交加,叫道:“為什么!你這是要干什么?!你告訴我!!”
這一刻,整場戲的張力達到了最高峰。
舞臺邊,甚至有不少后排的觀眾下意識地站了起來。
楊安妮飾演的女賊執意要洗手不干、而許臻飾演的男賊無論如何都理解不了。
二人之間的矛盾已經大到了無法調和的程度。
這場矛盾,制造者是女賊,但激發者卻是男賊。
許臻方才的這一番話,情緒層層遞進、節奏步步緊逼。
不僅將二人間的矛盾掰開了、揉碎了展現在眾人的面前,同時也將觀眾的視角穩穩地拉到了男賊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