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珂亦身子一僵,被她生硬地推開。
她走了兩步,只兩步,轟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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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兒……”
她昏迷不醒,口中一直喃喃喊著一個名字。
李珂亦擰起了眉頭。
這是不是孩子的名字?
山莊外,李珂亦猶豫了下,沒抱她下馬車。
“沈呈,你進去把孩子帶出來。
沈呈興匆匆的去,懨懨得來,“殿下,別說交人了,小皇孫的下落他們半句話都不肯透露。眼下該怎么辦?”
“等著,百里樺應該快回來了。”
這一等不知要等多久。
沈呈抱劍立于馬車外。光線較暗的車廂里,李珂亦捏袖去擦她額邊冷汗,觸到沸水般滾燙的肌膚,燙得他一顫。
“阿棠,阿棠。”
李珂亦捧起她的臉,著急的喚她。
孟輕棠睜開沉重的雙眸,看了他一眼,“太子。”又緩緩閉上。
李珂亦如鯁在喉。
稱呼這個習慣,他刻意的迫她改掉。如今她不會再脫口而出“阿亦”。
就像回到了上回來姑蘇的時候,她清冷和疏遠,他們之間有那么一條寬如海的鴻溝,難以跨越。
孟輕棠如同一只小貓蜷在他懷中,遲遲沒有醒來,緊皺的眉頭始終不肯舒展。
她渾身燙得異常,他甚至不敢去請大夫。
這已不是常人的體溫了。
李珂亦視線落在她放在椅上的雙腳,突然想起來她受的傷。
他伸手去脫那只傷腳的靴,沈呈在此時掀開車簾,“殿下,百里大人回來了!”
“我走不開,你去叫他把孩子抱出來便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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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呈再一次興匆匆而去,卻跟著百里樺聽了一場殺人奪孩子的駭事。
“夫人幾經盤問追查,才知曉雇兇擄人的是柳姨娘。”管事湊在百里樺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
百里樺的臉繃得極其難看,拳頭握緊,指節泛白,“知道了。”
沈呈湊過去問,“百里大人,怎么說?”
百里樺沉著臉道:“我剛入姑蘇,官府的人就來給我報信,梁溪的林道上發現女尸,我去衙門里看了,其中一具便是柳姨娘。”
“柳姨娘死了?那小皇孫呢?”沈呈心弦一緊。
百里樺沉默了許久,深深嘆了口氣。
“同日,錢莊附近水渠中……”他話到一半,突然滯了嗓子,出不了聲。
“水渠中有什么?”
百里樺揪著眉心,痛苦難當,“沈呈,那孩子才三個月大啊……他可能遭遇不測了。我一會兒……去看看那個嬰童的尸體,是朝兒,我能認出來。”
沈呈走到外頭馬車邊,丟了半條魂。
他突然明白了孟姑娘為什么要尋短見,原來不是因情傷。
沈呈頭一次這么害怕面對太子,不知該從何說起。
“百里大人,咱們隨便去買個差不多的孩子,騙騙太子吧?”
“你怕是活膩了,找人冒充皇嗣。”
“那怎么辦?太子為了見孩子,不眠不休的跑來姑蘇,結果就這好消息,他能承受得住?”
百里樺拍了拍沈呈的肩膀,語重心長,“大男人都承受不住,讓那女人怎么辦?我把朝兒當親兒子疼的,現在我這心里難受,你是不會明白。”
“滾犢子,皇孫你也敢當兒子,活膩歪了。”
沈呈臉色沉了又沉,鼓足了勇氣掀開那車簾。
李珂亦怕抱著她更熱,把她輕輕放下。
幸好她個子纖瘦弱小,蜷起來正好睡滿整個寬凳。
李珂亦坐在地上,想給她解開一件外衣散熱,可這車簾隨時會被掀開,他只能作罷。
“我們的孩子,是像你多一點,還是像我多一些?”
他擦著她不斷淌汗的額頭,情不自禁的低頭吻了吻那緊閉的朱唇。
“傻瓜,無論如何都不該棄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