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湘。
李珂亦將當地的所有事務都托交給沈呈,他得了空閑,便著筆給母后寫書信。
“殿下已寫了幾十封了。”
“得多準備一些,以應對她各種問題。”
沈呈提醒道:“尤其福菁郡主的周歲賀書。”
“這個寫過了。”李珂亦點頭。
妹妹生了個小郡主,雖說是女孩兒,皇后也格外高興,她有了外孫女。
“殿下……”
沈呈扭扭捏捏的,遲遲不言。
李珂亦這才注意到他負手在身后,應該是拿著什么東西。
看沈呈的神色,李珂亦便猜出了幾分,“給我看看。”
果然,是一本殷紅的請柬。
請柬上畫著一對牽手的新人兒,女子戴著鳳冠霞帔,新郎春風得意。
這是阿棠的畫工。
李珂亦指腹輕撫畫面上笑靨如花的新娘子,苦笑道:“她知道我不會去,就畫給我看,她在報復我,她要我看見她嫁給別人的樣子,多幼稚啊。”
他手顫動的幅度越來越大,額邊冷汗如檐便垂雨滴,沈呈擔憂得去扶他。
“殿下……”
李珂亦終是拿穩了筆,接過一張瑩白的書信紙,洋洋灑灑的寫下幾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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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祝皇兄大婚,皇弟身在楚湘,非詔不得出,不能觀禮此一憾也。皇兄皇嫂天作之合,愿永以為好。”
孟輕棠反復念著這封楚湘來的書信,神色越來越難看。
“棠棠?”李玦試著喚她。
孟輕棠將它撕得粉碎,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皇后怎么不跟他走?”
“父皇病危,隨時要咽氣的,皇后不肯走。”
“他殺了你母妃,你對他為何沒有戾氣?”孟輕棠直勾勾的看著他,重聲叩問。
李玦抿著唇,良久道:“因為我母妃沒有死,李珂亦廢了我母妃,又以丹藥吊著她的命,我得巴著他們母子兩。”
難為他桀驁一世,現在輪到他來巴著人了。
所以皇后能高枕無憂的留在金陵城,因為她手里握著李玦的命脈。”
“沒有人脅迫他,他分明前路一片坦蕩,又為何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帝位?”
孟輕棠如何也想不明白,“他遠去楚湘更是遠離了生母,到底為何?”
李玦欲言又止,終搖了搖頭。
“有些事兒不去深究,稀里糊涂的也就過了,何必非要弄個明白。”
“是啊是啊。”鳳艷用手去撿這一地碎紙,附和道。
孟輕棠退幾步坐了下來,臂肘撐在茶幾上,捏著自己眉間骨。
仔仔細細的去想那數月間的點點滴滴。
“他不對勁,他不對勁。”
他無論對誰都不會惡語相向,又怎么會對她說那樣過分的話。他是故意的。
李玦倒抽一口涼氣,“你就是不肯相信他薄情吧,還幻想著他有苦衷?”
鳳艷將拾起的碎紙放入火盆中,燃起片刻的火焰。
屋里陷入寂靜,唯有滋滋的火炭燃燒聲。
孟輕棠突然起身向外走去,李玦趕緊的拿過架子上火紅色的狐裘披風給她披上。
“去哪兒?”
“東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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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似蓁蓁如舊,又大不相同。
皇后命人定時打掃這東宮,于她而言,李珂亦仍是太子,早晚會回來。
柜中,只留下一身繡著綠山老虎的青底絲綢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