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一個跨步就被推到了明昭面前,“那個……”
外面隗氏的哭喊即使隔了厚重的大門,還是依稀可聞。何況,明昭又不知道已經在這里站了多久,她就算想糊弄一下都不可能。
明昭卻突然笑了,“我本是想出去轉轉,看看干爹征糧的事情進展如何了。看來,今日不宜出門。”
崔氏嘆氣,“明昭,你母親那個人,人心不壞,就是有些糊涂,你想開點兒。”
明昭深吸一口氣,“沒事的!想開挺容易的,這個世上,能將一碗水端平的父母太少了。說什么十指連心,十個指頭咬咬哪個都疼。但是,十根手指畢竟是不一樣長的。何況,人心本來就是偏的。”
隗氏自小就受重男輕女的教導熏陶,當她生的全都是女兒的時候,這種潛移默化的影響或許不會顯露出來,但是一旦生出了兒子,那么那種根深蒂固的東西就會起作用了。
因此,隗氏的偏心也就有了很好的解釋。
明昭難以接受的不止是這種到了生死關頭的偏心取舍,還有就是傷害已經造成了,隗氏想的居然還是她生養她的勞苦功高,而因為這種生恩,她就必須得原諒她。
錯了就是錯了,不是口頭上承認就算了的。
崔氏剛剛說得話一點兒都沒錯,隗氏就是一個自私的人,就算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想到的不是懺悔和補償,而是怎么逼迫她低頭和就范。
作為除了面對死人才下跪磕頭的新新人類,是頂頂討厭下跪這種行為的。
隗氏昨晚下跪,是為了讓她舍了舌頭救徐明易;今天下跪則是為了讓她既往不咎的原諒她。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膝蓋是這樣的廉價和沉重,讓她連悲哀都覺得無力了起來。
外面,隗氏的喊叫終于低了下去,代之以徐明易撕心裂肺的哭嚎。
曾經,明昭一聽到他哭,就會心里揪揪。現在,他即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都覺得自己那顆心麻木了。
稚兒無辜,可她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就該被責怨嗎?
這可真是一筆糊涂賬了。
是夜,明昭披著黑色的斗篷出了周府,上了一輛等在胡同口的普通馬車,直奔縣城而來。
車內,向禹看著摘了斗篷帽子露出一張皎若月光般的小臉的小姑娘,嘆了口氣道:“你這個丫頭,怎么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干啊?”
明昭笑笑,“這不是有干爹這棵大樹在嘛!”她也知曉自己今晚的舉動冒險了,完全可以找個人來打探一下,可她就是想親眼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