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梅子一過來,便只看見紀晫離開的身影。她蹩了蹩眉,對著顧巧道:“娘,您認識太醫院的院長?我怎滴不知道?”
顧巧遠遠望著紀晫,記憶里的紀晫是那般少年的模樣,意氣風發。而今日再見,無意間發現那藏在帽檐下的鬢角已經發白。
顧巧收回目光,揉了揉顧梅子的頭發,溫柔道:“一個故人罷了。”她停頓了一下,“梅兒,在宮里,要喊我師父,別讓人聽見你喊我娘親,可記住了?”
顧梅子怔愣了幾秒,才點頭應好。
這一日,顧梅子正在同紀晫一道品茶下棋。自從顧巧來了之后,太醫院便開始清閑下來。
原本太醫院隸屬于皇帝,況且皇帝年邁體衰,這宮中已經許久不曾聽聞添丁之喜了。
原本太醫院是每日為給皇帝調理身體,延年益壽的專職機構,但現在皇帝每日只想著長生不老,其他一概不管。
自從皇帝年紀大了之后,性子越發譎多變。短短一個月時間,身邊近身伺候的太監侍衛,甚至太醫都已經換了兩輪,惹得這些底下伺候的越發戰戰兢兢,如臨深淵。
但聽聞顧巧來了之后,皇帝的脾氣好了不少,雖然還是會發怒,但嗜殺的行為少了許多。顧而這宮中伺候皇帝的大小太監都對顧巧感激不盡,于是對于顧梅子便越發和善。
顧巧一入宮,便看見一位小太監因為奉茶將茶杯放置時,發出聲音,惹得龍顏大怒,當即便被杖斃了。
這種情況讓顧巧十分不適,但她此時一沒地位二沒身份,貿然出身便是不想活了,只能隱忍不發。
第二日顧巧給皇上請平安脈時,發現皇帝外強中干,身體已經灰敗下去了,顧巧猶豫著是否應該如實相告,抬頭卻看見站在皇帝身后的紀晫對他微微搖了搖頭,于是剛到嘴邊的話便轉了個方向。
“回稟陛下,陛下身體狀況良好,不過是心火比較重,開些方子清心泄火,便也好了。”
皇帝聽見了太醫院的太醫們給的一樣的話,沉吟不語,他默了默,才擺了擺手,令紀晫出去。
紀晫有些擔心顧巧一人在這殿內,恐怕遭遇什么不測,皇帝性情不定也并非秘密,這宮中伺候的人都了解一二。
紀晫正準備求情,卻看見顧巧對他眨了眨眼,眼角微挑。
紀晫默了默,一言不發地退出了御書房。
皇帝將剛剛這些動作都收入眼底,他沒有對顧巧發難,只問她:“你可知朕為何將你獨自留在這御書房?”
顧巧跪在地上,頭微微垂著,道:“陛下用意,草民不敢妄加猜測。”
“抬起頭來!”“”
顧巧微微抬起來頭,便撞入一雙墨色眼瞳,皇帝眼底漆黑,讓人沒法看清里面裝著什么,一雙眼睛微微瞇起,端的讓人心底發寒。
“膽大包天!敢這般同朕講話的,你還是第一個。”
饒是顧巧行醫多年,聽見這話,也有些被老皇帝這種威壓嚇到。她只覺得頭皮有些發麻,后背已經被冷汗浸濕,被這穿堂風一吹,汗毛都豎起來了。
顧巧不動聲色地隱藏起情緒,讓自己盡量顯得平靜,與皇帝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