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些年來,夫妻兩人從一貧如洗走到今天,生熬過絕境,享受過輝煌,什么都經歷了,但高山忽然感覺他除了妻子和一對兒女,依然什么都沒有,心力卻已經消耗殆盡了。
他的女兒高馨今年才8歲,兒子就是高明了。常年忙于公務和應酬,對這對女兒他一直是疏于關心和教育的。
回到家里的時候,高山看著他那個無比可愛的女兒正抱著零食邊啃邊看動畫片,坐了過去,這個中年男人忽然涌出了滿心的舔犢情深,他笑著想摸一摸女兒的小腦袋,想和天真燦漫的女兒聊一聊幼稚的天,因為下一次再聊,不知道會是多少年以后了。
但是,高馨甜甜地叫了一聲爸爸,就扭過頭,繼續抱著零食,邊啃邊看動畫片去了。
高山笑著收回了手。
他突然意識到,這些年來他好像沒有怎么陪女兒玩過,好好聊過,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想不起來他的女兒讀小學幾年級,他的女兒也下意識地以為他這個爸爸只是要打聲招呼,他就要和往常一樣去書房忙自己工作了,他的心底里涌出了一股難以遏止的悲哀。
今天的晚餐和平常一樣。
四菜一湯,簡單,干凈,營養。
高山胃口似乎還行,沒喝酒,吃了兩碗米飯。
他的那個兒子高明今天在家,打了一天的游戲。這些年經歷了一些挫折,雖然一如既往地好逸惡勞,但身上還是少了一些跋扈氣的。
高明從國外回來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常常往省城里津市跑,往湘南師大附中跑。
高山知道他這個兒子喜歡聯盛集團總經理李季林的女兒,李雨菲。早幾年前,他就知道了,那個時候這小子還在市一中念書,為了李季林的閨女跟張云起爭風吃醋,鬧出了一件不小的荒唐事,還是他出面收拾的殘局,向“受害者”張云起的家人道了歉。
時間過得真是快。
當年他和張云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在張記棲鳳渡魚粉店里,張云起還在念高一,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這確實是一個有見識的年輕人,但是他沒有想到這個年輕人成長的如此之快,這個年輕人現在對國營企業改革的認識領先了時代,對土地產權運作和農村金融以及平臺公司投融資的模式和手法的認知,鞭辟入里。
高山覺得自己輸的并不冤。
某種意義上說,他輸給的不是張云起,他輸給的是凰城集團成立的第一天時所設定的運營模式,他輸給的是自己給自己埋的雷,他輸給的是他把寶壓在了袁慶森身上而胡憲峋選擇了楊家榮,選擇了張云起的“江川模式”。
然而,輸了就是輸了。
任何借口和說辭都已經毫無意義。只是這個代價并不是那么容易能夠承受的。
里津商業銀行的過橋貸款,馬上就要到期了,他的車產房產都用作了抵押。當然了,其實眼下這個局面,抵不抵押并不重要了,銀行申請財產保全,誰都要上來咬一口,銷售回款賬戶被金融機構把持,資金鏈已經斷裂,袁慶森也已經出事,回天乏術。
他需要處理一下后面的事情了。
吃過晚飯后,他把高明叫進了書房里。
以往高明進這個書房多半是被他老爸訓話,所以每次他都特別的忐忑和抗拒,今天有些奇怪,他老爸神情平和的叫他坐下后,非常有耐心地問了問他的學習和生活情況。
高明有點不適應,問是不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