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仲夏,陽光暖醉。
不知不覺間,東升的太陽悄無聲息地斜在了天的西邊,溫暖的陽光傾瀉在校園內,青綠色的草皮染上了一層金黃。
懵懵懂懂中,江川市一中的高三學子已經踩在了高中時光的尾巴上。
即將畢業,高三年級在狂歡。
在離別的愁緒里,有學生在吵鬧和撕書聲中宣泄著那講不清道不明的思緒,也有學生在彈吉他似乎訴說著少年幾愁,還有學生把女生堵在樓梯轉角處、小森林里,具體干些啥,卻是不為外人道了。
高三156班是安靜的。
王明榛,這個受人尊敬的老人的到來,讓學生們浮躁的心安靜了起來。
他慢慢講道“同學們,說起來,我有些自私了。這個時候,本來不應該來影響你們的心情,但是,我總想著你們是我帶的最后一屆學生了。我想站在這里,給我三十多年的教師生涯畫下一個圓滿的句點。希望你們原諒,占用了你們最后的寶貴時間。”
王明榛拄著拐杖又站了起來,向臺下學生鞠躬,說“上課。”
“起立。”
“同學們好。”
“老師好。”
“坐下。”
“同學們,請翻到楊絳的孟婆茶。”
這篇文章王明榛已經不知道在156班上講過多少次了。
張云起滾瓜爛熟。
156班的學生滾瓜爛熟。
王明榛沒有帶教案,他拄著拐杖,這時候竟也不咳嗽了,他倚在講臺上,聲音很慢,語調輕溫,和以前一樣,為學生們朗誦這篇他最鐘愛的文章“我登上一列露天的火車,但不是車,因為不在地上走;像筏,卻又不在水上行;像飛機,卻沒有機艙,而且是一長列;看來像一條自動化的傳送帶,很長很長,兩側設有欄桿,載滿乘客,在云海里馳行”
句句隱喻,仿佛夢囈。
七月盛夏,窗外漫天飛雪。
王明榛卻是恍若未聞,猶如呢喃。
在那一段時間里,教室里和教室外仿佛變成了兩個世界,張云起偶爾抬頭的時候,看到一道陽光將教室一劈為二,光柱下有點點碎塵,那個老人就這么站在碎塵之中,不緊不慢、娓娓道來,每一粒碎塵都炫目地飛揚著,構成了他高中生活最后的圖景。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楊絳的孟婆茶讀完了,王明榛沒有做注解,這篇理解文他已經講解過很多次了,想要記住的,都應該記住了。
在學生們的注視下,他拿起白色粉筆,拄著拐杖轉身走到在黑板下,然后寫下九個遒勁有力的字“慢慢來,想開點,向前看。”
王明榛扔了粉筆,轉身望向講臺下的學生們,慢慢說道“同學們,最近我看了一組數據,今天,想分享給你們。”
面對著學生們好奇的眼神,王明榛咳嗽了兩聲,說道“今年是1995年,我國有1211億人,農村戶口有864億人。在每十萬人口當中,接受過教育的人口分別為小學的人;初中的人;高中的8282人;大專以上的2065人。至于高等教育毛入學率,還不到4。全國文盲、半文盲人口還有14505億人,占全國人口的1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