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想是這樣想,也可以說創作者在動筆之前永遠都會懷揣著巨大的野心,關于世界,關于國家,關于人生,甚至是將自身命運與社會的種種現象連接在一起,想要表達的自然很多,但是具體寫出來又是怎樣的,初見不知
道。
初見吃過晚飯,七點來到圖書館。
和往常一樣,她坐在自己熟悉的文學閱覽室窗邊一張位置上,在明亮的燈光下,攤開筆記本,抬筆寫了起來。
第一段話她已經反復想過很久,心中早有腹稿:「紅色太陽也把白色粉末撒在陰渠,靈魂在這個世界的磨里被碾磨以后,就這樣升上天空,人間黑了,有三顆白色星星閃爍……」
寫著寫著,初見忽然感覺旁邊有人。
她抬起頭,就看見了一個男生隔著一個座位坐下,長得高高大大,穿白色短袖襯衣,皮膚白皙,臉頰輪廓瘦削,有笑,很陽光。
這不是她們中文系的男生,是學生會體育部部長,新聞學專業的,已經讀大二了,叫做葉云洲。初見認識他還是因為開學新生報道的時候,在新生接待處遇見的。
葉云洲笑著打招呼:「真巧,你也在這自習?」
初見點頭:「是挺巧的。」
葉云洲又問道:「在寫什么?」
寫是一件私密的事情,初見沒有打算輕易告訴別人,她說:「只是寫點文章。」
兩人悄聲聊了一會兒天,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因為隨著學生的增多,圖書館里倒越安靜下來,一點竊竊私語都顯得很大。初見收回目光,專注于寫。
葉云洲倒有些無所事事起來。
這個男生來圖書館顯然不是為了學習。
其后的時間里,他只好一邊翻著書,一邊近距離打量專心寫東西的初見,脖子白皙,細細的容貌充滿活力,精致鼻尖翹起,生動且智慧,睫毛整齊而專注,有乖女孩的范兒,扎著馬尾辮的頭發的分際線像林蔭小道,一定無人走過。
初見專注于自己的事情,并沒有感受到旁邊男生木刻刀一樣的目光。
一直到深夜11點半,初見按照既定目標寫下了一千字,寫的也艱難,并沒有直抒胸臆的感覺,文學創作,本來就是一條在思想泥潭里艱苦跋涉的路。
她拍拍卷著的稿紙合起,塞進書包里,正要起身離開,才發現葉云洲還在,她有些意外地問:「你怎么還沒走?」
葉云洲收起目光,笑:「我也剛忙完,要回宿舍了嗎?」
初見點頭:「是啊。」
葉云洲收起自己的書本:「那一起走吧。」
初見搖搖頭:「不用了,我自己回。」
葉云洲笑:「你不知道我們剛好順路嗎?」
初見遲疑了一下,點頭。
兩人一道離開了圖書館,下了樓梯,沿著求知路,過臨湖軒,途徑未名湖畔時,看見天空有一輪圓圓的月亮高懸。
初見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以前每每讀起朱自清先生《荷塘月色》里清新樸實的句子,初見就會向往這個夢里的地方。如「青燈有味是兒時」、如「可見當時嬉游的光景了,這真是有趣的事,可惜我們現在早已無福消受了。」但是,初見最喜歡的,還是那句:「但熱鬧是他們的,我什么都沒有。」
葉云洲站在旁邊,見初見盯著倒映著月光的湖面怔怔出神,笑著問道:「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嗎?」
初見側頭望向身邊的男生:「那你覺得讀大學什么最重要?」
葉云洲怔了怔,下意識說:「好好學習,找到自己的興趣愛好,追逐理想,談一場簡單且純粹完美的愛情。」
這個回答無可挑剔。
初見點點頭,又問:「那你心中的完美愛情是怎么樣的?」
葉云洲想了想,說道:「能夠互相理解和包容,給予對方更多的空間和信任,能夠有激發起改變和靠近理想的動力,彼此能夠成為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