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門房的老頭是個嶺南人,姓劉,據小道消息說他老婆是江川市人,入贅過來的,帶著孫子劉二胖住在宿舍,他經常坐在窗臺里曬太陽,同時還透過窗口監視進出樓道的人。窗臺上放著一部暗紅色的有污垢的電話機,電話機一響,他接聽以后,便會扯著嗓門喊一聲長調:“陽痿,點娃——!”
這個例子說明楊偉來電話了。
不過常來這里打電話是張云起,很多事情他都要用電話跟外界聯系,但這年頭沒手機,大哥大是土豪玩的,BP機也要大幾千塊錢,他所有的資金都要用于進貨,暫時沒買這種奢侈品的想法,宿舍的電話就成了他對外聯系的主要方式。每次打完電話,張云起都會給劉老頭發發煙,嘮嘮嗑,一來二去他跟劉老頭搞的很熟絡了。
高中宿舍和大學可不一樣,比較嚴格,每天晚上按時停電鎖門,所以這宿舍老頭雖然是個看門的,能耐可真不小,有必要跟他發展點基友情,有時候凌晨回來宿舍鎖門了,自己也不至于露宿街頭。
國慶放假,整個男生宿舍就張云起和劉老頭加他孫子劉二胖三個人,有時候晚上沒事兒干,他就在外面買些鹵菜回來,劉老頭做幾個家常菜,爺倆推杯換盞侃大山到后半夜,日子倒也過的充實自在。
白天的時候,張云起要跑市場。
國慶第一天,他就提著二十臺俄羅斯方塊掌上機去了市二中的小賣部,市二中也是江川的老牌中學,實力是比市一中差點,心氣可一點不差,這些年來一直在和一中競爭,導致兩個學校的學生也互看不順眼。
國慶才剛剛開始,學生都回家了,市二中的校園里格外冷清,小賣部在食堂對面,琳瑯滿目,但只有幾個老師和家屬買東西,主人是個肥胖的拖著江川腔的中年人,尖細的眼睛讓人感覺他是個勢利的家伙。
張云起把俄羅斯方塊掌上機放在他面前,胖子一愣:“這是俄羅斯方塊掌上機?”
張云起沒想到胖子竟然知道,問道:“老板,二中也有人賣這個?”
胖子搖頭:“這玩意兒幾百塊錢一臺,那么貴,想賣也沒幾個人買的起呀。”
張云起笑道:“我這款掌上機是新產品,質量一點不比其他牌子的差,但價格便宜得多,零售價只要五十塊一臺。”
胖子呆了一下:“質量能有保證?”
張云起道:“這你放心,一個月包賠,三個月包修。”
胖子想了想,最后還是擺了擺手說道:“還是得了吧,五十塊錢也沒幾個人買得起,拿回去吧。”
張云起明白胖子的意圖,并不在意他的話,說道:“我就擱你這兒,錢的事咱先別談,賣完了再說。”
胖子見張云起不跟他談價錢,愣住了,他那精明而狡猾的細胞一丁點用場都派不上。
就這樣,張云起搞定了第一單。
他擱了五臺俄羅斯方塊掌上機在胖子這里,順帶留了男生宿舍的電話。
下午張云起不打算跑市場,國慶節不回家,怎么也得要去姐姐家一趟,另外他也想把掌上機寄放在姐姐家里。
去之前,張云起在菜市場買了一條大草魚,割了兩斤牛肉和五斤豬肉,又給自己的小外甥買了一臺搖搖車。
東西太多,張云起叫了一輛三輪車,順帶回宿舍搭上七百五十臺俄羅斯方塊掌上機,宿舍里只留了五十臺備用。
到了大姐張秋蘭家樓下,張云起把八捆掌上機和搖搖車搬到樓梯間,快搬完的時候,他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熟人,李雨菲,她從廠區大院門口走過來。
“剛從外面回來?”張云起擦了把額頭上的汗打招呼。
李雨菲點頭:“今天來你姐姐家玩?”
張云起說是的。
李雨菲見他滿頭大汗,從書包里掏出一包紙巾遞給他,問道:“你在搬什么?”
張云起拿著紙巾邊擦汗邊說:“俄羅斯方塊掌上機。”
“你在學校里賣的就是這個?”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