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長的―段時間里,張云起的學習生活似乎變得很平靜,按部就班,許多事情―遍又―遍地重復進行著,上課,下課,再上課,再下課,打籃球,賣俄羅斯方塊掌上機,給經銷商送貨,吃飯,睡覺,背后議論女生臀部的寬度,胸部的厚度……
校園的生活自有其固定的格式,但他并不覺得枯燥乏味,因為在這固定的格式里,周圍的那些青春洋溢的同學們總是會去創造許多新的細節,一次與―次不―樣。
人在這么大歲數時,總是容易滿足的。
這次打籃球與上次打籃球,只要換了―個人,或只要球滾進籃筐里去的樣子不―樣,大家伙兒就絕不可能把兩次打籃球看成是―種重復的活動,即使覺得重復,也還是饒有興味,就像小孩子對固定不變的俄羅斯方塊游戲感興趣一樣。
隨著期中考試的臨近,哪怕是平日里吊兒郎當的學生,這個時候也變得格外勤奮,同學們抱著書本行色匆匆,食堂吃飯爭分奪秒。張云起醒得早,每天天不亮他爬起來出去跑步的時候,都能看見學校各個角落里遍布著晨讀的學生,而在深夜時,路燈下、廁所里,聚集著大批捧著書本的身影。
從他們的身上,張云起感知到了一種奮進的力量,其實不得不承認,中國的90年代是一個信仰奮斗的年代,小的時候,他最常聽到的話是:“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而“我爸是李剛”這種言論在90年代是不可想象的,等于是承認自我不努力的恥辱!而在后世,這已經成為了一個司空慣見,甚至值得炫耀的事情。
環境是很能感染人的。
在這種以成績論英雄的重點高中里,八校聯盟聯合中考的緊張氣氛也分散了張云起販賣掌上機的激情,雖然他的目標比較簡單,當一個成績過得去的中等生,但中等生也是要拿分的。
其他學科倒是還好,他學起來很通暢,少有遇到過不去的坎,唯獨英語,他的基礎實在太差了,啃起來很吃力,有時候他真想給教育部的老爺們寫封信,告訴他們祖國幅員遼闊,夠自己折騰的了,壓根就沒有去大洋彼岸搗亂的想法,學這玩意兒干鳥用?
當然,他只是想想,寫了也沒卵用,九零年代初三大熱,留學熱,下海熱,英語熱,好多人都是靠著英語騙吃騙喝的。眼下的現實情況是,自己英語水平不好,那就要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努力。
張云起的目標很簡單,及格!別讓江立華有借口給他喂屎。
于是他比平時提早了半個小時起床,每天跑完步就加入到晨讀的隊伍當中,背到七點半直接去教室早讀,白天按部就班的學習,中午給掌上機經銷商送貨,晚自習的時間則全部用來學英語。每一天,他都是最后一個離開教室的。
一段時間下來,他確實很累,不過也覺得充實,可能對很多數人來說,六點起床很困難,背單詞很困難,靜下心來很困難……但總有一些人,五點可以起床,一天背六課單詞,耐心讀完一本書,誰也沒有超能力,那他們靠的是啥?一個字,逼!所以講,人還是靠逼的,逼才是第一動力。
在168班,英語最好的是初見,張云起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問她。
最開始時初見很有幾分詫異,從張云起問的題目她能感覺到他的英語底子確實有些差,但她知道張云起是中考狀元,中考狀元不大可能存在偏科的情況,不過她探聽別人**的女孩,輔導張云起的時候很用心。
有一次上晚自習,初見拿著看完的《荊棘鳥》去張云起那里還書,張云起正好有道英語題目不會,拉著初見請教。
在輔導的時候,初見看見張云起的課桌上有一本《追憶似水年華》,于是她又借走了,過了一段時間,她來還書時看見張云起的課桌上又多了一本《紅字》……從那以后,她再也沒有蹲在書店里看書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