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紅兵嘆了口氣,說:“云峰,你應該也是知道的,你妹妹不愿意在家里務農,說沒前景,吵著要外出務工,可是她一個小姑娘家的,又沒個熟人引路,讓她出去我實在不放心,正好,你這開粉店總要服務員,就讓你妹妹春麗去市里幫忙吧,她手腳勤快,又是自己人,你用著也踏實。”
張云峰抽著旱煙棒沒有吱聲。
自打劉紅兵進門后,張媽就一直盯著他,她太了解這個二哥了,上門準沒好事,聽到了二哥的話后,性格剛強的她直接走過去說:“紅軍呀,現在店子都還沒開張,但家里全部資金都砸進去了,現在沒打算請人做事,也請不起人做事。你體諒一下這個外甥,他剛剛出去闖蕩,自己都顧不過來。”
劉紅兵點點頭說:“那也成,等云峰的店子生意紅火了,再把春麗帶上去吧,讓她去城里多見見世面。”
張媽和張云峰都沒回應他。
劉紅兵面上也不尷尬,坐在椅子上拉著張云峰東拉西扯,一會兒說妹夫張六順坐牢的事兒,一會兒說張媽身體不好去了市里要好好療養,一直捱到在張家吃了一頓豐盛的午飯,他酒足飯飽了,才剔著牙簽拍拍屁股走人。
他一走,張云起哥倆提著一竹籃的錢紙蠟燭,帶著兩個妹妹一起去將軍嶺掃墓。
四月的氣候已經轉暖,陽光和煦地照耀著解凍不久的大地,將軍嶺附近的山灣里,桃花又一次紅艷艷地盛開了,河兩岸的緩坡上,剛出地皮的青草芽子和枯草夾雜在一起,黃黃綠綠,顯出了一派盎然的生機,柳絲如同少女的秀發,在春風中搖曳。
燒紙點蠟燭的時候,張云起瞭望著被綠色掩蓋的云溪村,心情很舒暢,只是下次來這里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掃完墓后,張云起把春蘭叫住,兩人走在后頭,他想跟春蘭說說一家人都去了市里后,她一個人留在龍灣鎮中學念書的事。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再過三個月,春蘭就要中考了,臨時轉學去市里肯定影響她的學習,另一方面,以春蘭的成績,龍灣鎮中學也不大可能輕易讓她轉學。
全家人都去了市里,她一個女孩子留在農村,張云起知道春蘭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但是這兩天下來,她那張越發秀美的臉蛋上并沒有表現出分毫的難過。
這個妹妹確實打小就懂事。
張云起還記得她五歲不到的時候,就纏磨著讓老媽給她編了一個小筐筐,整天挽在胳膊上,蹣跚著跟在自己的屁股后面,去后山撿柴禾。
這些年下來,不管多么餓,穿的多么破爛,張云起從來沒見過她向家人開口討要過什么,在家里的時候,做家務、放牛、薅豬草、下秧苗、采煙葉,她樣樣精通;念書的時候,沒錢買筆和紙,就自己在鎮上撿垃圾,考試依然回回拿第一名,甩開第二名N個檔次的那種。
或許她那幼小的心靈懂得,以前她們家是個可憐的窮家,窮人家的孩子,得自己爭命!
張云起伸手拍了拍春蘭的小腦袋,說:“明天就要搬家去市里了,到時候先把你送到學校去,你在學校里,周末補課就留在學校里,放假的話就坐車去市里住,如果傍晚沒有小客車,你就找朱達讓他送你去封陽縣再轉車。”
春蘭說:“二哥,我曉得的。”
張云起從兜里掏了一臺粉紅色的愛華隨身聽遞給她:“再過幾個月就要中考了,你不要壓力太大,至于成績,順其自然就好,不管歪好,哥都能保證你這輩子有大出息,在學校里沒事的時候也多和同學玩玩,別老是坐在教室里看書,這個是隨身聽,平時可以聽聽歌放松一下。”
春蘭手指扣著精致的隨身聽:“這個很貴的吧?”
張云起樂道:“貴不貴有什么關系呢?你哥不差這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