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想著,張云起收回望著窗外的目光,望向對座,對座坐的是兩個女生,一個圓臉長頭發,一個身材高挑性格開朗。
這一路上,那個高個子女生抱著一本汪國真的詩集,一邊看一邊嘰嘰喳喳閑侃,侃詩,侃汪國真的八卦。
七十年代至九十年代初是中國詩歌最紅火的時期,而汪國真是這一時期最紅的詩人之一,擱在后世,就是當紅巨星,流量擔當,喜歡他的跟喜歡打飛機的人一樣多。
高個子女生很人來熟,有點缺心眼,除了她身邊的朋友,還跟張云起王貴兵聊著天,王貴兵很興奮,眼睛一直笑瞇瞇的,盯著人家女孩子高聳的胸脯,但他小學都沒畢業,再怎么裝都是一個臭流氓,哪懂什么詩歌什么汪國真。
張云起呢,坐在又臭又擠又顛簸的火車上,提不起太大的精神,也不怎么搭話,高個子女生談著談著,談到最后她發覺已經無人可聊,于是提議打牌,接著從包里掏出一副備好的牌,把小桌子的物件推到一邊,立刻騰出一塊狹小的地兒。看她精力旺盛而且利索的樣子,將來要是嫁了人,估計她老公得天天補牛鞭。
張云起和王貴兵,還有對坐的一個圓臉女孩,四個人湊合著打,人群擁擠又人來人往,加上顛簸,四人如漂流在海面的落難者在娛樂,張云起不免想起伏爾泰說過的一句話:即使生活是一條沉船,我們也要在上面縱情高歌。
牌局很艱難地進行了幾局,顛簸的人實在受不了,本來張云起就對打牌這玩意兒沒什么興趣,于是草草結束,高個子女生見張云起盯著窗外一副無聊的樣子,于是把那本汪國真的詩集遞給他:“你還是學生吧,要不看下這個打發時間?”
張云起擺手說:“謝謝,不用了。”
高個子女生笑著問:“不喜歡汪國真?倒是稀奇啊。”
“難道學生就一定要喜歡汪國真嗎?”
“那你為什么不喜歡?”
“直白點,我覺得他的詩挺幼稚的。”
張云起實話實說,他覺得汪國真大部分的詩歌都很華麗漂浮,缺乏情懷和對時代的穿透力,理想主義占據了主導,語言與形式都變化多端夸夸其談,就像是一坨裝滿了甜蜜的屎,顏色好看但毫無營養。
高個子女孩對張云起的話似乎意見很大:“怎么就幼稚了?那么多人喜歡呢,汪國真可是現在最流行的詩人。”
張云起笑道:“只是個人意見,不代表一定就有道理,至于你說汪國真為什么這么流行,我覺得流行的東西有兩個特征,第一是庸俗,第二是實用。當然,也有一些文學作品因為偉大而流行,比如汪國真模仿對象普希金的詩,但是他自己的詩明顯不屬于這一范疇。”
聽張云起口若懸河,高個子女生倒是有點孜孜不倦:“這么說這種詩很庸俗了?那么有什么實用呢?”
張云起樂道:“泡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