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謀坐到椅子上:“王老前輩,你是算學大才。我打算任命你為張口縣戶房吏首。”
大炎各縣的縣衙仿京中六部,設有吏、戶、工、禮、刑、兵六房,各房管事名曰吏首。吏首沒有品級不算官員,任用權在縣令。
王幗光拱手:“我,哦不,屬下謝縣令信任。”
林謀一聲嘆息:“唉。王老前輩以前是帝都清吏司主事,戶部小侍郎。讓您當我的屬吏實在是委屈您了。”
說完林謀又將一疊的銀票遞給王幗光:“您以前經手的銀兩動輒百萬計,我卻只能給您區區一兩萬銀子運籌。”
王幗光數了數銀票:“一萬七千兩?哪兒來的?”
諸葛南在一旁笑道:“王吏首放心,不是偷來的也不是搶來的。”
林謀將如何突襲北匈營地,如何得了戚承光的賞銀獎給了王幗光聽。當然,和北匈南大都尉也先暗中“勾結”的事,林謀是絕對不會跟王幗光說一個字的。
王幗光聽罷目瞪口呆:“林縣令您突襲了北匈人的營地?斬了北匈南副都尉?啊呀!老夫眼拙!老夫該死!”
林謀問:“王老前輩何出此言?”
王幗光道:“林縣令你初到此地,我以為你只是個獲了罪的京城浪蕩公子而已。沒想到您是堪稱當世霍無病的少年英雄!”
林謀有些不好意思了,從戚承光到王幗光都夸他是少年英雄。可他立下的所謂軍功不過是運用詭道得來的,在他自己看來并不光明正大。
諸葛南透過林謀的表情看出了他內心的慚愧。他連忙轉移話題:“王吏首,這一萬七千兩銀子是咱縣衙所有家底。您可要精打細算。”
王幗光自信滿滿的說:“諸葛先生放心。想當初帝都和兵部每年數以百萬的錢糧收支我都能運籌的明明白白,這一萬七千兩銀子我定然每一兩都花在刀刃上。”
入夜,張口縣治所燃起了幾十堆篝火。眾人圍篝火而坐,敞開肚皮大吃酒肉。林謀的到來不僅讓他們的肚皮里有了油水,更給了他們做人的尊嚴。所有流徙罪卒都對林謀感恩戴德。
諸葛南喝多了酒,對林謀敞開心扉說了自己的政見:“主公,咱大炎并非沒有熱血男兒,也并非沒有能征善戰的悍將。一京十八省幅員遼闊,物產豐盈。可國勢為何傾頹至此?以前的四個臣國個個都將大炎視為砧板魚肉!”
林謀道:“愿聽先生高見。”
諸葛南“咕咚咚”喝了口酒:“依我所見,國勢傾頹全因大炎女尊男卑!從內閣到六部,再到省、府、縣,正堂官中女人占了七成還多。天圣女皇在位時頒《男七罪詔》,說男人從降生就帶著七宗罪。難倒女人就沒罪了么?就說大炎朝堂上的女人們,妒忌心重、喜猜忌、好爭權、牙呲必報。絲毫沒有身居高位該有的大局觀!呵,要說我哪天大炎要是亡了,亡就亡在女人當權上!”
呂寒眉插話:“你要是在帝都說這些話,被刑部提刑司的密探們聽了去,立馬會被割了舌頭,然后以妄議朝政的罪名斬首。”
諸葛南道:“這些話我在帝都憋了太久了。如今到了這荒涼的北邊也該傾吐一番了。”
轉頭諸葛南對林謀繼續說道:“主公,咱再說說八鎮帥擁兵自重,割據一方的事。大炎以文治武,文官大部分都是女人,武將和士兵大部分都是男人。邊鎮將士們在邊疆拼死亡命,到頭來卻要聽一群女人在朝堂里發號施令?他們的氣能順么?要是不割據才見了鬼!”
林謀若有所思。諸葛南的言論跟父親林山岳平日里灌輸給他的理念如出一轍。可他隱隱約約感覺父親的理念太過絕對。男人有男人的長處,女人有女人的長處。何必不是男權亡就是女權死呢?當初高宗皇帝讓位天圣女皇的初衷也是男女平等共治......
諸葛南酒勁上頭,忽然蹦出一句話:“主公聽說過炎龍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