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過來,阿骨打諸子也會拉攏粘罕,取得他的支持,登上帝位。
在這種判斷之下,只可能是東路金軍幫著西路金軍,不可能從西路軍大舉調兵,加強東路。
這樣一來,現有河北和京東的兵力,不能說夠用,但也不至于缺乏太多。
相反,河東和陜西方向,成了必須提防的所在。
可別小看這點共識,等于一下子劃去了兩個錯誤答案。
這讓大宋的壓力驟降。
如此看來,曲端這貨說的真有道理,的確該把兵力放在關中……至于最初趙桓設想移駕大名府,就直接胎死腹中了。
伴隨著劉锜和岳飛進京,趙桓再度召開御前擴大會議。
而且在開會之前,趙桓明確,以后凡是重大軍務,除了政事堂和樞密院之外,御營司,戶部,工部,皇城司,主要領兵將領,都必須參加,要廣泛征求意見。
再有,趙桓給了曲端一個懷德軍節度使的銜,兼任御營司參贊軍務。
雖說還是沒有實際統兵的權力,可地位瞬間上來了,幾乎直追韓世忠,能跟岳飛并駕齊驅了。
“要我說前面的方略毛病在哪?就是太想穩住全局了,可讓我說,恐怕連真正的要點都沒有想清楚!”
曲端侃侃而談,“首先,黃河根本不是咱們可以依仗的天險,相反,這是金人的天險!”
“曲端!”呂頤浩道:“你這又是胡言亂語了!”
“沒有!”曲端毫不客氣回懟,目視著呂頤浩,從容笑道:“呂龍圖,你前面提出來的方略讓我給否了,真不是你見識不行,而是你到底是文官,不明白其中的厲害之處。黃河夏季的時候,河水泛濫,隔絕南北,朝廷的兵馬進軍不利,正好庇護了北方的金人。到了冬天,河面結冰,又讓北馬從容南下,所以說黃河這個天險,是真的不怎么樣!”
曲端笑嘻嘻道:“既然黃河不足守,只要保住滑州一帶的渡口,把京城北邊的門戶堵死,也就夠了。想要進取的話,沒有驅趕金人鐵騎的本事,那是想也不要。”
曲端見呂頤浩臉色驟變,無言以對,他越發張狂,而是將目光放在了岳飛身上,“岳統領,你怎么看?”
岳飛瞇著眼睛,思量再三,低聲道:“河北之地非無能為力,只是暫時無力而為。”
說完這句話,岳飛就閉嘴了,他并不覺得金兵鐵騎就真的那么不可一世,但是在現在大宋確實沒有辦法。
曲端見岳飛也同意了他的判斷,便繼續道:“燕山、河間等地,早就落到了金人手里,他們跨過黃河,突襲京東,這也是擋不住的,根本不值得屯駐重兵。”
劉锜不悅道:“曲太尉,你說來說去,要在哪里屯兵?”
“自然是關中!”曲端自信道:“關中地形我就不用多說了,金人圖謀關中,也是想順流而下,直取開封。如果能把御營中軍,右軍,騎營,全數放在關中,節節抵抗金兵,削弱他們的攻勢,必要時反戈一擊。只要守住了關中,就有了滅金的把握。反之,關中若失,則巴蜀不保,蜀中不保,荊湖不安……到了那時候,就算想格局半壁,江上泛舟也是不能夠了。”
曲端話音剛落,就被一道犀利的目光盯上了!
遭了!
怎么又犯賤了!
曲端嚇得捂住了嘴巴,驚恐萬狀。
趙桓常常出口氣,“你們再仔細想想,如果都認同這個方略,就移駕關中,朕親自統兵,和金人決一死戰!”
眾人雖然沒有立刻答應,卻也基本上傾向關中,曲端這家伙嘴臭不假,可他的才情也真不差。
岳飛急匆匆回京,開了一場會議,等明天決定下來,怕又要趕回前線了。他稍微思索,竟然拉著兒子岳云出來,父子倆,帶著兩個隨從,跑去了祥泰成衣鋪。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多數人家都自己做衣服,也有賣成衣的鋪子,但多是二手舊衣服,有個稱呼,叫做“估衣”。
而岳飛卻是帶著兒子,到了最大的新衣鋪子,他摸了摸岳云的腦袋瓜,“去挑吧,多挑幾件,挑好的。”
岳云傻愣愣的,他可從來沒見過這么多好衣服啊,哪里敢邁步?
岳飛輕嘆,徑直走過去,撿貴的抓了十來套,也不管大小,一律包起來……全都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