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唯有趙桓自己清楚,他折騰這事,純粹只有一個原因,他怕了……前面金人圍城,狀況比現在要可怕得多,但那時候的趙桓,更多是一種游戲的態度,不顧一切就做了,反正就像游戲之中,死了一次,又有多大關系呢?
莽就是了!
可這么長時間下來,他漸漸沉浸在這個時代里,開始有了共情……他知道韓世忠離開即將臨盆的妻子,夫妻灑淚告別。
他知道一貫節約的岳鵬舉瘋狂給兒子買衣服,或許這就是他這輩子,能給兒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他更知道宗澤帶領著一群烏合之眾,抵近真定府,金人重兵隨時南下,或許明天的急報上,就是老相公捐軀的死訊。
他還知道,李綱從八月份開始,就沒有離開過政事堂值房,大熱的天,為了處理繁雜的政務,十幾天連洗澡都沒空,還得了個邋遢宰相的雅號。
還有,大江南北,不計其數的百姓,他們連最后一點口糧都被拿走了,只能仰仗著臨山靠河,可以采集野果,弄點魚蝦,勉強度日……
趙桓太清楚這一切了,而這些又變成了如山的壓力,落在了他的身上。
興百姓苦,亡百姓亦苦!
他所能做的只是竭盡全力,爭取勝利,讓痛苦中的百姓,能多一點歡樂,而短暫的歡樂之后,就要傾盡一切,甚至貢獻出更多的生命,去繼續作戰,繼續廝殺……就連趙桓都不確定,這場大戰究竟是打到什么時候,整個大宋要付出多少代價……甚至有那么一瞬,趙桓冒出了一個詭異的念頭。
或許議和也不錯……每年給一兩百萬歲幣,然后再想辦法通過貿易賺回來,丟點面子,保住里子就是了。
畢竟這種戰爭,太讓人惶恐,太讓人崩潰了。
“官家,今天是重陽節,臣拿自己的錢,置辦了一桌酒席,想請官家赴宴,請官家萬萬賞臉。”
李邦彥笑嘻嘻道。
趙桓嘆口氣,“好吧,給你這個臉。”
李邦彥喜不自禁,到了傍晚,趙桓駕臨李邦彥的住處,令人訝異的是,只有呂頤浩、韓世忠等寥寥幾人,李邦彥卻沒有出現。
趙桓不悅,“他說請朕,他人跑哪去了?”
呂頤浩沒說話,而是向東邊指了一下,原來在這里有一片紅紗帷幔,半遮半掩,里面還有個四人樂隊。
就在這時候,琴弦響起,飄然出現一道身影,一身紅妝,袖子老長,分外妖嬈。
還有歌舞!
趙桓瞪大眼睛。
只見此人到了樂隊前面,將遮住大半張臉的折扇收起,露出一張胡須飄飄的老臉……趙桓頓時就噴了!
呂頤浩和韓世忠連忙過來,給趙桓拍打后背,忙活了好半天,趙桓才緩過這口氣。
李邦彥!
你都年過半百了,玩什么女裝啊?
不得不說,李邦彥號稱浪子宰相,各種手段,當然是十分嫻熟的,人長得也不丑,唯一的問題,就是這貨胡須飄飄,實在是太違和了。
但是李邦彥卻似乎并無察覺,等趙桓平靜下來,鼓樂響起,這位竟然真的開口了,而且一開口就讓人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