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教呂龍圖得知,這首先還要感激宗老相公。”張俊向著呂頤浩解釋,“宗老相公此前北伐,這條路就走過了,沿途情況如何,有哪些地方勢力,誰傾向大宋,誰甘心給金人當走狗,都摸得差不多了,在河北各地,還有岳都統派出去的細作,主要是打探情況的。”
呂頤浩忍不住倒吸口氣,“善戰者無赫赫之功,說的就是岳鵬舉啊!他把功夫都用在了暗處,了不起啊!”
呂頤浩贊嘆之后,突然又問道:“這些事情可以事先準備,那糧草物資呢?你們屯了這么多嗎?”
張俊咧嘴苦笑,“呂龍圖,我們雖說糧草輜重不缺,但也沒有富裕到這種地步,光靠著朝廷給的當然不行。”
“那,那你們還有額外的入賬?”呂頤浩好奇了,他心說難不成岳飛還有另外一面?是走私?還是貪墨?”
“是授田!”
張俊帶著呂頤浩到了黃河岸邊,呂頤浩這時候才弄明白……原來岳飛在構筑防線的時候,修了許多的堡壘,在堡壘圈出來的空間,緊挨著黃河,土地肥沃,水源充足。去年的時候,就落實了授田,給有功將士土地,然后讓他們耕種,安家落戶。
就在去年秋天,已經進行了第一次收獲,所得算不上多,但黃河兩岸,八十萬畝良田,給岳飛足足繳納了十萬石軍糧。
“不對啊……”呂頤浩搖頭,“張統制,這些授田的土地交多少糧食,我是知道的,朝廷那邊的規定是三十稅一,不可能這么多!”
張俊咧嘴,“岳都統規定的是十稅一!”
“什么?他增加了稅賦?”呂頤浩可急了,這事情可不小啊!
張俊咧嘴道:“也不是加了田賦,而是岳都統說,為了支援用兵,理當多繳納田賦……這事情漸漸的就變了味,下面人就說這些田都是岳太尉的,大家伙租了岳太尉的田,除了給朝廷稅賦之外,還要給岳太尉田租,岳太尉仁義,要的很低,應該知恩圖報,替岳太尉好好打仗!”
“住口!”
呂頤浩瞬間拍案而起,勃然大怒。
嚇得張俊垂手侍立,一句話都不敢說。
呂頤浩盯著他半晌,怒哼道:“張俊,你是有功之臣,也是聰明人。老夫不妨跟你說句過分的話,岳鵬舉用不著巴結誰,也沒誰能撼動他的地位。官家早就看上了他的兒子,要讓岳云給皇子趙諶當侍讀。”
“啊!”張俊驚得低呼出來,“呂龍圖,官家竟如此看重岳太尉?”
“這算什么?官家還打算讓鵬舉給皇子當老師呢!”
這話一出口,張俊豈止是目瞪口呆,簡直眼珠子掉出來……趙桓是有個兒子的,今年正好十歲,去年的時候,趙桓跟趙構講,說皇子年幼,讓他當皇太弟,就是這么回事。
只是這個“兒子”跟趙桓到底隔著一層,而且這孩子還是十七歲的時候,就生下的,雖然在這個時代,不到十五當爹的都一大堆,十七歲真不算“小爸爸”,可趙桓依舊不太知道怎么面對自己的兒子。
不知道就不面對,趙桓一直在躲著……可不管怎么躲,都有躲不過去的時候,譬如說青化大捷,皇子趙諶就給他爹上了一道文采斐然的賀表。
趙桓也是覺察出來,躲不過去。
可他又突發奇想,打算找個武夫給兒子當老師,從而治療一下老趙家的軟骨病。
遍觀武將當中,誰能比岳飛更合適呢?
趙桓這種想法,幾乎可以用大逆不道來形容了,偏偏呂頤浩還知道,沒準真的要按照趙桓的意思來。
因為這位趙官家還真翻找古禮,所謂三公,太師太傅太保……在最初的時候,有教導保護君王之意,自然不可能是三個文人擔任,一定是文武齊備的。
君王也要能力全面……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皇子周圍只剩下文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