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氣學和理學還是不同的,二程將虛無的理看做一切的根本,由天理導入人心,進而闡發學問。
張載主張氣是一切的根本,氣有實實在在的一面,就是世間萬物,也有不可察覺的一面,就是虛空……用非常非常不嚴謹的觀點來看,理學偏向唯心主義,而氣學更重唯物。
在當今士林,二程的這一套學問漸漸占據優勢,所以楊時才是當今天下第一鴻儒,士林泰山北斗。
至于胡寅的父親胡安國,雖然也曾經跟二程學過,但畢竟是氣學為主,大約相當于屠龍刀和倚天劍的關系。
但是不管怎么樣,他們都是反對王安石新學的。
趙桓聽著大家伙討論了許久,爭得面紅耳赤,突然笑道:“諸位想過沒有,新學不能富國強兵,舊黨上來,又返回了從前,天下變得更糟糕……能不能干脆放肆一點,大膽一點;不管新學還是理學、氣學,都不是治國理政的學問,都應該拋棄掉!”
“官家!”
呂頤浩真的要哭了,這位皇帝陛下怎么越來越輕佻了,什么話都敢說,簡直是肆無忌憚!
“臣等幼讀孔孟之書,志在安邦定國,臣等學問不嘉,不能光大圣賢之道,此乃臣等罪過,非是圣人之學的錯,臣,臣懇請官家,萬萬慎言!”
說完,呂頤浩趴在地上,其他重臣,就連孔端友都跟下跪了。
這事情太恐怖了,新學不行,理學不行,氣學也不行……這些都不行,豈不是說儒學不行!
你可以講我們這些人誤國,但是不能開地圖炮,說我們讀的書有問題啊,這太傷人了!
趙桓沉吟片刻,突然嘆道:“朕又不是說圣人之學錯了……便是當世顯學,也是人創造出來的。不管是王舒王還是二程,并不是天上的神仙,而是實實在在的大活人……朝野上下,見過他們的人不少,門人弟子,更是遍及天下。他們能開宗立派,你們又何嘗不行?”
“大宋走到了今天,朕想求個富國強兵的學問,想要以此統合人心……為了對內變法,對外用兵,提供個方便,卿等當真沒有辦法嗎?”
群臣恍然,官家還真不是在胡言亂語,而是想求個治國之道,這個要求簡直太有道理了,可問題是也太艱難了!
張叔夜苦兮兮看著趙桓,以無比耿直的語氣道:“官家,大宋立國以來,便有不斷議論……后來歐陽醉翁,王舒王,蘇大學士,無數人窮盡才學,挖空心思,終究未能成功。反而引來了后來的變法爭議,直到今日,新舊黨爭方才平息不久,老臣斗膽建議,還是不要奢望了。”
趙桓深深吸口氣,微微搖頭道:“張相公,你說的是實話,可朕依舊不甘心。你我君臣相逢華夏傾頹之際,兵戈戰亂之時。志在中興,嘔心瀝血。卿等熬干了心血,熬白了頭發,我們到底是在干什么呢?我們做得是對是錯?后人能不能借鑒我們的做法,我們接下來還要怎么辦……這些事情不能說清楚,講明白,結果就是朕天天嚷嚷著要打仗,要備戰……朝中不少人主張于民休息,給老百姓休養生息。到底誰是對的,誰是錯的?能不能從學理上,給個結論?”
“諸位愛卿,這是咱們躲不開的事情!”
呂頤浩臉色凝重,他漸漸明白了趙桓的意思,官家沒有說錯,的確回避不得,只是要從學理上論述這些,著實太難了。
“官家,欲自立門派,便要闡發天理,講求人心,通天人之變,成就一家之言……臣,臣著實無能為力!”
劉韐也頻頻頷首,“呂相公之言甚是,若能說清楚天理人心,便能立地成圣,又是儒家一圣人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