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子,三太子,你們就這樣死了,豈不是便宜了趙官家!太祖早年,就不曾兵敗過?”
斡本咧嘴,凄然道:“太祖雄略勇武,心志如鐵,我們兄弟哪里比得上啊!”
黃潛善冷笑道:“既知自己比不上,又何必貪戀權柄?既然攬權,又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敗給趙宋官家,著實不冤啊!”
斡本和訛里朵愕然,沒想到這個東西也敢諷刺他么,奇怪的是,他們沒有多少怒氣,訛里朵呵呵道:“黃學士,事到如今,你是重新投靠大宋,還是隱姓埋名,不管怎么選,我們兄弟都不會攔著,將死之人,又何必絕了別人活路?枉做惡人。”
黃潛善萬分驚愕,這兩位金國太子,手握大權,煊赫一時,誰知失敗之后,居然是如此不堪!
“大金自起兵以來,也不過二十年。攻必取,戰必勝,所向披靡,銳不可當。大太子和三太子雖然追隨太祖起兵,卻沒有真正體會創業艱辛。都元帥舍死忘生,以身殉國,確實勝過你們二位太多……只是你們二位雖然力有未逮,卻真的眼睜睜看著大金社稷崩壞嗎?你們就不想想太祖創業辛勞?不念著多年來,殉國疆場的忠貞義士嗎?大金到了如今的地步,真的要一蹶不振嗎?”
“宋皇為人乖張輕佻,可有一點沒錯啊,他說太上皇趙佶德不配位,不該舍棄江山社稷……趙桓也未必多會當皇帝,但到底臨陣未曾退卻,身為天子,不曾萎靡不振……只需如此,大宋便能起死回生,又有什么困難之處啊?”
提到了趙桓,這兩位太子終于臉紅了。
不管有多鄙視趙桓,到了今天,是宋軍破了燕京,是趙桓贏了!
斡本咬了咬牙,突然站起,一躬到地,竟然也是標準的九十度。
“黃先生,你如此言說,必有教我們兩兄弟的,還請賜教。”
黃潛善深吸口氣,“大太子,三太子,當下經過最緊要的便是東西兩路大軍,只要這兩路大軍還在,便是丟了燕京,也未必不能奪回了……一座死城而已,十年前,燕京還在契丹手里,如何就是金國命脈,一旦失去,便亡國了!”
兩兄弟互相對視,都有羞愧之色,訛里朵急著問道:“黃學士,太原方面尚有可為,大名府的銀術可,怕是兇多吉少了。”
“不!”
黃潛善用力搖頭,“三太子,你這話就錯了。岳飛北伐,手上的兵馬至少十萬以上,便是整個大宋精銳,全都押在了燕京……如今岳飛輕取燕京,反而說明宋皇算錯了。”
訛里朵沒反應過來,斡本卻是老臉發紅道:“他派給岳飛的兵力太多了。”
這回輪到訛里朵慚愧了,簡直是無地自容,是啊,趙桓也沒有料到你們這么菜啊!
黃潛善又道:“剛剛出京的路上,我反復思量,岳飛帶了這么多兵馬,趙桓必然是一支偏師……銀術可是軍中宿將,現在又有兵力優勢,如果能一鼓作氣,主動出擊,重創曲端堡的宋軍,殺敗宋皇,足以抵消燕京失落。”
斡本緩緩頷首,“黃先生所言有理,只是趙桓狡詐,也未必真的能占便宜,更何況岳飛也會發兵南下的。”
“所以才要抓住時間!”黃潛善昂然道:“先打一下試試,如果不行,也要帶出幾萬兵馬,想辦法進入河東,同四太子匯合。只要能湊齊二十萬戰兵,就算是失去了兩河之地,大金國依舊是大金國,只需退到燕山以北,天高地闊,縱橫馳騁。須知道耶律大石引著兩百潰兵,便能打出一片江山,兩位太子,總不能連耶律大石都比不了吧?”
斡本和訛里朵,越發尷尬,恐怕長這么大,都沒有如此狼狽過……但是他們不得不承認,黃潛善講得的確有理。
大金失去的只是一座城池而已,金國又不是離不開城市,說到底都怪他們太貪圖享受了。
“大哥,事不宜遲,我去大名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