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兒也不知道,我一直在想著,看看到底能做點什么文章……總而言之,要讓母妃和孩兒都過安穩的日子。”
遭逢劇變的趙構,竟然豁達了許多。
而在另一邊,當朝諸公,卻是不那么冷靜了。
呂頤浩召集所有在京重臣,齊集政事堂。
一個最緊要的問題,擺在了大家伙的面前。
“官家已經進駐大名府,燕山府也到了咱們的手里……該怎么治理地方,掃蕩金朝流毒,恢復漢家王化,都要大家伙商議個辦法,也好上奏官家,請旨定奪。”
呂頤浩連著問了三遍,滿朝諸公,并沒有誰敢立刻回答。
說白了,文官方面,需要對戰后利益瓜分拿出個態度,可誰又敢說,這個態度能得到官家的認可,萬一出事了,豈不是惹了大禍!
就在許久沉吟之后,萬俟卨竟然站起來,“回呂相公的話……金人興起之后,禍亂中原……彼時有太多兩河百姓南下,為求活命,顛沛流離。朝廷為了安頓這些百姓,不得不施行嚴厲的土斷,意在給北方百姓一個安身立命,為國繳納稅賦之所……如今河北恢復,是不是可以讓北人北歸?返回家園,安居樂業?”
呂頤浩眉頭皺了一下,“安頓流民百姓,自然是應有之意,可土斷剛剛有些成果,便急匆匆將北方百姓趕回去,是不是會壞了大事呢?”
萬俟卨躬身道:“下官以為不會……返回故土,誰又會反對?至于北人返回之后,重新清丈田畝,重訂地丁銀也就是了。再有,河北的百姓,也有不少是金人掠去的,也該讓他們返回家鄉……因此我的意見概括起來,就是北人北歸,南人南返……等南北百姓各安生業之后,挑選廉潔清正的官吏,前往地方,推行教化,興辦學堂,推行科舉……有十年之功,足以讓北方之地,與中原一般不二,還請李相公明鑒!”
萬俟卨說完之后,重新退后,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在場的諸公微皺著眉頭,北人北歸,南人南返……一切如常,安居樂業……貌似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個萬俟卨還真是個難得人才。
陳過庭酌量片刻,也點頭道:“呂相公,我看這個提議不錯。”
張愨道:“如此必須要重新核定稅賦,卻不是那么簡單的。”
萬俟卨頓了一下,再度起身道:“張相公,如今燕山府既復,還有幾件事情,卻是要有個章程,是不是日后也要這么多的兵馬軍費,朝廷該有個意見才是!”
“什么意思!”
突然沒說話的張叔夜拍桌子了,他橫著眉頭,怒斥道:“這才剛拿下燕山府,就急著偃武修文了吧?怎么不把御營都解散了?卸磨殺驢也沒有這么快啊!我可提醒你們,大同府和河東,還都在金人手里,誰要是敢自廢武功,老夫絕不答應!”
在當下的政事堂,想要成事,必須有呂頤浩的點頭。
但不管什么提案,只要張叔夜反對,多半就沒用。
大約就是呂主生,張主死。
張叔夜看了看眾人,尤其是看了看萬俟卨,“你有建議,老夫也有一句話……河北之地,是將士用命換來的!便是官家,也受了箭傷!什么叫北人歸北?如果沒有官家光復河北,那些土地田產就是他們的?他們有那個本事,怎么不去跟金人要?還有,什么叫一切如常,安居樂業?老夫還是聽不明白,合著六年苦戰,幾十萬將士流血犧牲,就被一筆抹除,是吧?”
“告訴你們,不行!有我張叔夜在,就是不行!”老相公把桌子敲得嘭嘭作響,“你們聽好了,不管什么方略,首先都要想到立功將士,這就是老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