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愛卿,你的意思是要南北百姓各自返回原籍嗎?”
萬俟卨沒想到官家一語道破他的打算,便躬身道:“圣人睿智……自從宋金開戰以來,百姓離散,顛沛流離,苦不堪言。如今河北光復,讓百姓返回原籍,各安生業,休養生息,要不了多久,自然可以恢復昔日繁華,中興之功,唾手可得,還請官家明察!”
趙桓聽在耳朵里,并沒有立刻反對……這倒不是趙桓動心了,恰恰相反,只要聽到了南人歸南,北人歸北,趙桓就立刻把這條建議否定了,這種完顏構上的當,就不用拿來忽悠他了,只是身為官家,一言一行,牽扯太大。
治理河北之地,更是重中之重,他直接跟政事堂起沖突,似乎不妥。
見趙桓遲疑,萬俟卨竟然直接跪倒,“官家在上,六年來,百姓毀家紓難,以膏腴心血,奉養全軍……汴河兩岸,盡是軍營兵馬,江南風華,悉數成了刀槍劍戟。便是圣天子也要親自揮軍臨陣,沖鋒殺敵,出生入死,堂堂天子,竟然成為武夫,天下臣民,無不痛心疾首……這大宋朝,幾乎翻天覆地,換了一副樣子。百姓心中積怨深重,南北之間,沖突尖銳。盤剝百姓,敲骨吸髓若此……并非一句恢復燕云之功,便可以一筆勾銷!臣懇請官家收拾人心,安撫百姓,便是此意!臣之用心,天日可鑒!”
萬俟卨慷慨激昂,引得不少人側目,他到底是說出了一些問題。
或者說正是因為這些問題存在,才使得如何處理河北,變得難上加難。
奈何病癥看準了,藥方卻不一定對罷了!
正在趙桓沉吟的時候,李邦彥求見,湊巧的是,老李還帶了兩個人,胡寅和張浚,見過趙桓之后,也給他們準備了座位。
“李太傅,仗打到了今天,南方百姓以脂膏供養軍需,耗費巨大……北方百姓飽受戰火摧殘,民生凋敝。南北百姓,皆有怨言,該怎么休養生息,恢復民生,可是一件大事啊!”
李邦彥笑道:“圣天子體恤百姓,是萬民之福,胡學士和張侍郎找到了老臣,正好有妙策獻上,還請官家定奪。”
“哦!”趙桓笑了,“你們倆也有主意了?那不妨說一說吧。”
兩個人互相看了看,張浚首先躬身道:“官家,臣以為萬般事務,首在利民,利民之重,莫過減輕負擔。苛捐雜稅,諸般徭役,都應該降低,否則百姓無以為生,后果不堪設想。”
趙桓頷首,“這道理誰都懂,說點重點吧!”
“是!”張浚弓著身體,沉吟道:“臣的重點,就是將原來河北金人建立的猛安謀克轉歸軍中,以將士屯田,承擔徭役……爭取在三年之內,自給軍糧,支應軍需……如此以來,軍用充足,自然可以削減南方百姓壓力,南北兩便,豈不美哉!”
趙桓眉頭微皺,“當真嗎?”
這時候胡寅站了起來,“回官家的話,其實此法還是效仿萬俟相公,他在滑州主持清丈分田,安頓了不少將士,尤其是背嵬軍,更是戰力無雙,天下盡知……臣等不過是借用萬俟相公故智,只能算是班門弄斧,貽笑大方,官家有什么疑惑,大可以請教萬俟相公。”
胡寅說完,竟然不再言語,連地上趴著的萬俟卨都不看一眼。
張浚更是大吃一驚。
他還琢磨著跟萬俟卨辯論,沒想到胡寅一招四兩撥千斤,竟然將事情推到了萬俟卨手里,讓他自己解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