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執就是整個文官集團的精華,他們誰也不是一個人。門生故吏,執掌權柄,遍及天下,一呼百應。
他們在小事情上,能夠獨斷專行,在大事情上,也有諫言的權力……而且他們還要負責執行政務,就算是趙桓,也不能無視宰執,不然他真的就可能混成孤家寡人。
“諸位相公都來了……話朕都說出去了,現在朕就想跟大家伙好好聊聊……到底該如何看待大蘇學士的事情。”
眾人片刻沉吟,張叔夜搶先開口,“官家,大蘇學士文章蓋世,足以堪比前朝的韓愈、柳宗元,他的詩作詩篇,都是頂尖兒的,便是書畫,也是天下一絕……比起韓柳,多了一份風流,比起李杜,勝在周全……當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千年文風薈萃,能生在大宋,是朝廷的福分……老臣竊以為,官家有多少氣惱,也不該輕視大蘇學士的。”
趙桓頷首,復又看了看其他人,見眾人都是這個態度,趙桓又道:“朕知道大蘇學士的厲害,卻是想請教,大蘇學士在朝政上,有什么建樹?”
“這個……”張叔夜瞠目。
劉韐急忙道:“官家,東坡先生才華蓋世,說不幸的,是懷才不遇!夾在新舊兩派中間,郁郁不得志罷了。”
趙桓頓了頓,突然道:“是懷才不遇,還是無才可遇?”
無才!
說誰呢?
劉韐忙道:“官家,東坡先生在地方為官,頗有便民之舉,他還修了蘇堤,人盡皆知,他的才華,自然是少有的。”
“不!”趙桓搖頭,“朕不這么看……蘇軾早年,意氣風發,支持變法,替王舒王搖旗吶喊,后來他反對新法,被貶出京。再后來,舊黨得勢,盡數廢了新法,蘇軾又覺得過分,便替新黨鳴不平……他在新舊之間,搖擺不定,以至于仕途蹉跎,毫無建樹,一再貶官,死在異鄉……這事情固然值得同情,但咱們是不是也該剖析一下,看看問題到底出在了哪里?”
“要是讓朕來說,只有一點,名不配位……讓一個不該摻和朝政的人,摻和進來了,說到底,是我們選才用官的規則出了問題,把不該放進官場的人放了進來!”
官家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呂頤浩苦笑道:“官家,要是大蘇學士通不過科舉,那咱們的科舉還能選出什么人?”
趙桓哈哈一笑,“呂卿,像你就很不錯……朕舉兵北伐,幾十萬將士,上百萬民夫,綿延幾千里,物資調運,并無疏漏,運籌帷幄,決斷如流。你,還有張相公,劉相公,還有其他朝中諸公,在朕看來,你們的餓本事比起房玄齡、杜如晦一般的明相,也差不了太多。大蘇學士無論如何,也比不上你們的!”
這馬屁拍的,還真是直接啊!
張叔夜動了動屁股,劉韐臉都紅了,張愨更是情緒激動,不停咳嗽。
過了好一會兒,呂頤浩才說道:“官家,老臣揣度,是不是大蘇學士有文采,而無為政之才?”
趙桓點頭,“這就是了,呂相公,你們都是朝中大員,宰執重臣……朕讓你們說,治國理政,跟寫文章填詞,是一回事嗎?”
呂頤浩沉吟道:“國朝取士,以文章論人才,一直便是如此啊!臣等也是從科舉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