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云深吸口氣,思量再三,只能無奈搖頭,“我說不好……太原可是金人手里最重要的大城,又是河東腹心之地,金國小皇帝就是在太原登基,如果金人還存心想跟大宋一搏,就不會草率放棄太原。”
吳玠笑道:“你來的時候,不是跟我說,推測兀術必定會退回塞外嗎?你現在怎么改變了看法?”
岳云臉色發紅,他沉吟道:“是我把戰爭想得簡單了。金人遷居太多的猛安謀克,他們已經扎下了根。便是金國貴人想要退走,這些人也不會輕易放棄的。畢竟人逼急了,便是女子也能上戰場的!”
很顯然,岳云還牢牢記得那個女子的瘋狂……誰說女人不能上戰場的,只是沒有逼到絕路吧!
“對,你說得對,那些老弱婦孺的確沒法那么容易遷走……他們走不了,拖家帶口,就要保護他們,金人也不會輕易撤走的。”
吳玠頓了頓,突然道:“你去準備一些食物,交給俘虜的老弱婦孺,放他們去太原吧!”
岳云一愣,隨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岳云當即小跑著出去安排……吳玠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輕嘆,岳鵬舉著實生了個好兒子啊!
宋軍俘虜的老弱婦孺,宛如一群受傷的野獸,狼狽向著太原而來……他們衣衫襤褸,還有許多人帶著傷,不時就有人摔倒,也有人再也爬不起來。
同樣的道路,不同的方向……幾年前是無數的宋人,拖家帶口,向南逃竄……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反轉來得是如此之快,快到了太原城中之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此刻的太原是完顏希尹負責駐守,另外還有一位漢人學士負責教導新君,此人叫韓昉,他的老家是燕京,先入仕遼朝,后來歸順金國。這幾乎是很多金國臣子共同的遭遇。韓昉有一個突出的能力,他善于外交……曾經出使過高麗,促成了高麗向金國稱臣。
他此前一直在試圖跟耶律大石聯系,希望能改善兩國關系,甚至達成某種和解,幫助金國擺脫兩面受敵的狀態。
很難說韓昉的行動是否成功,但是至今耶律大石都按兵不動,或許也算是韓昉的功勞吧!
“吳玠破鼠雀谷,進逼太原,我軍無險可守,陛下尚在太原,要不要另做打算?”韓昉憂心忡忡道。
希尹尚且冷靜,“韓學士的意思是?”
“身為臣子,守土而死,情理之中,只是萬萬不可讓陛下犯險……我們能不能護送陛下,退去大同……或者,干脆去真定,給四太子坐鎮?”
希尹苦笑,“四太子領兵出真定府,也是想和宋軍交鋒,穩住大局……當下最緊要的一件事,便是后院不能起火……本意讓完顏奔睹退守鼠雀谷,以為太原屏障,如今……”希尹哀哀苦笑,“若是陛下棄了太原,太原勢必難以防守,后面亂了,四太子那里也是有敗無勝……倘若四太子戰敗,陛下去哪里,只怕都不安全啊!”
韓昉長長嘆息,無奈低下了頭,半晌又抬頭道:“右監軍,大金何以至此啊?”
如此靈魂之問,竟然讓完顏希尹無言以對。
從大金國席卷天下,到兵敗如山倒,也不過區區六年罷了!
要說跟著太祖的精兵猛將,也并沒有消耗光,金國上層雖然內斗嚴重,可試問哪里不斗?哪里不亂?
他們滅不了大宋,隔黃河而治,總能做得到吧?
就算沒法隔河而治,兩河之地,也足夠他們周旋……可誰能料到,就是一敗涂地,就無力回天!
或許就是天意吧!
正在倆人感嘆的時候,突然有人急報,宋軍翻了不少俘虜回來。
聽到這個消息,希尹先是一愣,隨即驚恐萬分,尖叫道:“傳令,緊閉城門,不許他們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