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諶還是聽得迷迷糊糊……倒是虞允文,他突然咳嗽道:“何龍圖,你說的不會是軍中老兵吧?”
何栗愣了一下,他真沒料到,這個看起來高高憨憨的年輕人,居然如此敏銳,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啊!
“虞學士,你怎么猜到的?”
虞允文道:“也不算難猜,官家想改變,最大的阻力來自朝中,要想制衡朝中,便要找到另外的一支力量……其實早在多年前,官家便讓老兵返鄉,蛛絲馬跡,草蛇灰線,官家布局雖然深遠,卻也不那么難猜,畢竟已經到了見分曉的時候了。”
何栗頗為驚訝,本以為故作高深,給趙諶上一課,沒想到讓虞允文直接破題,那就不好再兜圈子說廢話了,否則只會讓殿下鄙夷。
“殿下,如果官家光指望朝中諸公,是斷然做不成大事的,而諸位武將雖然在戰場上所向無敵,但是論起朝政,他們捆起來都不是諸位宰執的對手。官家只有給他們封王爵,以諸位王爺壓陣,抗衡宰執的力量,說穿了,也是壓制文官……也正因為如此,范宗尹才迫不及待跳出來,想要脅迫韓大王,以為做成了會得到文官推崇,做不成,諸位宰執也會全力以赴保護他,應該沒有性命之憂。只可惜他算計太多,怕是要把自己坑了。”
趙諶皺著眉頭,“何先生,你說的道理不錯……可諸王能壓得住嗎?韓大王可是連范宗尹都對付不了,燕王也是個老實厚道的,我看他們還要受欺負?”
“不!不是!”
何栗連連搖頭,“殿下啊,你可看錯了……韓大王故意示弱,這是極高明的一手。世人都說韓王是潑皮……須知道潑皮不光好勇斗狠,還要能屈能伸……韓大王這一手是讓官家放心。一個范宗尹,螻蟻罷了。”
趙諶思量片刻,忍不住笑道:“何先生,說諸王斗不過宰執的是你,說韓大王這一手高明的也是你……你讓我何去何從啊?”
何栗笑道:“殿下,韓大王自然是天下少有的人物,其他諸王,無不如是……我說他們斗不過宰執,不是他們能力不行……而是他們沒有人!”
“沒有人?”
“對!”
何栗道:“只憑著一個人的才智,怎么也斗不過一群人,這就是當年狄青被逐出朝堂的奧妙……韓大王他們,也是如此。要真的想抗衡宰執,就必須在當下的文官之外,重建一班人馬,總而言之,這可是一場龍爭虎斗的大棋局,才剛剛開始,自然有好戲在后面,殿下大可以耐心觀摩,體會官家治國之奧妙,領教文武諸公的手段高明。”
趙諶眉頭亂抖,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笑道:“何先生,我自然會看戲的,可你身為文官,怕是沒法置身事外,繼續看戲吧?”
何栗哈哈大笑,“殿下,臣在巴蜀的作為,早就被逐出了士林,天下士人,恨臣的不計其數,要不是皇城司護衛,臣都沒有可能到燕山,殿下還要懷疑臣嗎?”
他剛說完,虞允文竟然也連忙道:“殿下,臣鼓吹官家是一等人物,痛斥新舊蜀黨,也早就人厭狗嫌,全靠殿下庇護了。”
這倆人爭著賣慘,弄得趙諶都無奈了。
“虞允文,你就別裝蒜了,光憑著把范宗尹舉動告訴曲大王這一件事,幾位總兵大王可都對你另眼相看……你就等著飛黃騰達吧!”
虞允文咧嘴干笑,但愿如此。
……
“老沈,我沒記錯,你是真定府的人吧?”
“是,是真定靈壽的。”
“那你知道靈壽韓氏吧?”韓世忠笑呵呵問道。
老兵愣住了,“大王,你,你怎么問起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