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臣,臣是不是自作聰明了?”虞允文顫顫哆嗦道。
趙桓微微哼了一聲,“你說的都對,可又不完全。”
虞允文戰戰兢兢,躬著身體,豎著耳朵,仔細傾聽。
“你講林家門風好,人才輩出,綿延千年,傳承不絕,出過九刺史,有過十知府……如此門風,如此教養,便是皇家也比不上,什么狀元,大儒,跟這個活生生齊家治國的榜樣比起來,都遜色太多了。所以士林仰望,人人欽佩,便也是情理之中。”
“林景貞不畏強權,上書彈劾,跟軍中敗類對陣,單就這件事,自然是他占著理……朕在這里也就不誅心了,也不扯什么文武的事情……朕問你,林家從東晉傳承至今,靠的是什么?”
虞允文深吸口氣,忍不住低聲道:“或許是耕讀傳家吧?”
“那有沒有跟歷代朝廷,恩遇士人有關系呢?”
“這個……自然是有的。”
“那歷代給士人的優待,是否公平呢?又或者他們有沒有欺壓過百姓,有沒有魚肉鄉里?”
“這個……或許有吧,只是官家說過,不必誅心啊!而且臣敢擔保,當下的林家絕對沒有!”
趙桓哂笑,“你小子又耍滑頭……一千多年的事情,怕是鬼神都說不清楚。”趙桓又深吸口氣,正色道:“這便是巨室的可惡之處!他們憑著世代積累的優勢,跑到了天下人的前面。看起來都是合情合理,可這合情合理的背后,又有多少不合理!大宋朝有多少軍州?四百多而已!他們父子就占了十個,如果把他們當過知州的地方都圈點出來,只怕要有三成的大宋疆土了!”
“虞允文,你說,坐在朕這把椅子上,看這些巨室豪門,該是什么心情?”
吧嗒!
一滴汗落在了地上。
虞允文哆嗦了,甚至比剛剛趙桓問罪,他還要惶恐不安。
漸漸的,虞允文明白了,有一種東西,似乎不是靠著法令能解決的……就像現在的林家,且不論他們起家如何,單是對于大宋朝來說,這一百多年,林家勤勤懇懇,忠心耿耿,挑不出毛病。
可正是如此,才是最大的問題。
一句話,人家早就完成了積累,可以堂而皇之享受成果了。
比學習,比考試,比人脈,比威望……尋常人和林家就是兩個世界,完全沒法比擬。
普通人努力幾輩子,未必能走進曹縣,可有些人生來就在曹縣!
這就是差別!
想辦法解決嗎?
只是用什么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