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手里捏著一本賬冊,看了又看,眉頭微微皺起,心中難掩憤怒,卻也頗為感慨,最后只能下旨,把韓世忠叫來。
不多一時,韓良臣就匆匆前來。
他發現趙桓面色不善,一顆心也提了起來。
“臣見過官家!”
“不用多禮。”
趙桓沉吟道:“良臣,咱們君臣這么多年,也算是朋友了。朕想問你,究竟多少錢,才夠用?”
“這……”韓世忠眼珠亂轉,突然長嘆一聲,“知足就夠用,不知足多少都不夠!”
“回答得好!”趙桓又問道:“那良臣現在知足嗎?”
韓世忠挺直胸膛,昂然道:“臣起于微賤,如今身居秦王之位,家中妻子賢良,還有三個兒女,論起金銀,也有數萬兩,論起府邸,也有百十間。臣的功名利祿,皆是官家所賜,臣的身家性命,都是官家的!官家讓臣做啥,臣就做啥。臣無有不知足的!”
趙桓頷首,“好啊,良臣說得好……只可惜軍中未必都是像你這樣。”
說話之間,趙桓將賬冊扔給了韓世忠,還囑咐道:“就看朕折的那一頁。”
韓世忠顫顫哆嗦翻開,心砰砰亂跳。
才看了幾行字,額頭的冷汗就下來了。
“成閔這個畜生!他真是狗膽包天!”
韓世忠猛地抬頭,咬牙道:“官家,我現在就去把他拿了,追繳贓款,歸還朝廷,也算是替他贖罪!”
趙桓眉頭微皺,“良臣,這里面涉及到了幾十萬貫的錢財,既有貪污的軍餉,又有倒賣軍糧軍械,更過分的,還有五百匹好馬!這些事情算起來,朕砍了他的狗頭,不過分吧?”
韓世忠臉色難看,他呆住了半晌,突然跪倒在地。
“官家,成閔的罪責,臣不想替他辯護,自然由朝廷徹查。只是他多次出生入死,身上的傷痕比起臣,只多不少,沖鋒陷陣,從不落在后面,他,他有大功于社稷……官家好歹要給他一條活路啊!”
韓世忠拜伏地上,“臣求官家了!”
趙桓微微苦笑,他低頭拉起韓世忠。
“良臣,你這么說,朕一點不意外,成閔的確是你手下的虎將,他還救過你的命,也替朕殺敵無數……只是良臣你自己說,功過能抵消嗎?幾十萬兩的貪墨,連軍民都敢倒賣,朕要是放過了他,還有什么人,不能放過?”
韓世忠張了張嘴,終究無言。
他講的就是將功補過,奈何趙官家并不承認,又有什么好說?
只是成閔確實是他手下的悍將,立下赫赫戰功,才趕走金人沒幾年,就要處置他,實在太讓人惋惜了。
韓世忠愣了許久,突然伸手要去摘自己的帽子,哪知道還沒等摘下來,卻把趙桓伸手按住了。
“良臣,你是想拿性命保他,還是拿你的官爵?”
“臣,臣也不知道。”韓世忠無奈搖頭,“這個畜生自己找死,可他到底是臣的部下,臣要是不管,就連人都不要做了。”
趙桓點了點頭,卻也道:“韓良臣是朕的心腹,眼瞧著他要跟貪墨之人攪在一起,朕要是不管,朕何以面對天下臣民?”
韓世忠大為驚駭,趙桓卻是向兩邊看了看,沉聲道:“去,傳幾個太醫,秦王舊病復發,讓他們替秦王閉門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