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就準許絲綢商人擴充桑田,要不就對他們的財產提供保護……總而言之,要給他們點東西,這幫人才肯老老實實做事。
“說到底,你我都不是商賈,沒法經營作坊,為國生財。此事不可馬虎,大家伙回頭再想想,看看要怎么才能妥當……”
趙鼎又絮叨了幾句,這才結束了政事堂會議。
其余諸公也不是傻子,聽得出來,趙鼎是傾向于給商賈一些讓利的。
天下承平,物阜民豐,總該做出一些調整,不能把商人再視作魚肉……就比如當年臭名昭著的提編,在趙鼎的主張之下,已經削減到了可有可無的地步,其余針對富人的加稅也在削減。
“林尚書,我看趙相國的做法,有些不對勁兒啊?”虞允文在離開政事堂之后,主動拜訪林景貞,向他請教。
林景貞嘴角上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怎么?你想替太子殿下出頭,去彈劾趙相國?”
已經是右副都御史的虞允文被如此直接地搶白,的確有些尷尬。
不過虞允文心態很好,他和林景貞之間,注定了是兩代人,他的升遷也不在林景貞手里,甚至和當朝諸公誰也沒關系,只是要看太子趙諶,所以虞允文也不在乎。
“林尚書,趙相國不顧是非,偏袒商賈,怎么都是不對的。”
林景貞哈哈大笑,“怎么,你以為趙相公收了賄賂不成?”
虞允文連忙搖頭,“不敢,下官不敢做如是想。”
林景貞深吸口氣,看了看虞允文,語氣緩和了不少,“有些話說也就說了……假使我在趙相公的位置上,多半也會向他這么干。”
虞允文一愣神,似乎沒有聽明白。
林景貞就問道:“當下朝廷的歲入你清楚嗎?什么是最多的?”
虞允文立刻道:“據我了解,朝廷現在的田賦和地丁銀加起來,大約八千萬緡,而商稅,關稅,還有其他收入,應該在一萬萬五千萬緡!”
“不止,這還只是賬面上的數字,”林景貞道:“田賦和丁錢是這么多……但是每年給農村撥的辦學錢,修筑水壩的錢,還有救濟孤寡,都算起來,八千萬不但不夠用,還要倒貼一千萬以上……也就是說,現在的財稅,要靠商賈維系著。衣食所系,趙相國又能如何?”
虞允文深吸一口氣,終于不再說什么。
大宋目前的情形很奇怪……按理說要往工業的路上走,應該搞個剪刀差,從農村收割財富才對。
可事實上每年都要給農村填補許多,辦學,修路,打井,治理黃河……每一項都是巨款,所以在三年前,農村在戶部這塊,就屬于“負擔”了。
“都怪多年來強干弱枝鬧的,鄉村的投入太少了。現在改革官制,加強治理地方,又要增加開支……可,可即便如此,也不該縱容商賈啊!”
林景貞長嘆道:“我也是這個意思,可到底從增加財稅的角度看,優待商賈,可比優待百姓要有用多了。”
一個朝廷,可以背叛任何東西,唯獨不能背叛財神爺……虞允文如何不明白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