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作為他看重的弟子,荀況很清楚,韓非什么都好,唯獨一點是例外,就是他給自己的負擔實在太大了,人的精力總歸有有限的,當韓非自己將韓國放在自己的肩頭時,他于學問一道就不可能走的太遠。
韓國被滅,在韓非看來是再糟糕不過的事情,但在荀況看來,這件事情本身對韓非來說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韓國只會拖累韓非,沒有了韓國束縛的韓非,會在學問一途上走多遠,荀況不清楚,但他相信,韓非的路一定不會比自己的短,但這一切都要有一個前提。
至于韓非的理想,在荀況看來,除非是秦國內部出現了問題,要不然,即使韓非有通天的手段,也不可能成功。
韓非自己固然是驚才絕艷,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也只是無能為力而已。
“你要暫時忘記自己的身份,即使想要做什么,也不是現在。”荀況囑咐道。
“老師的話,非定當謹記。”韓非恭敬道。
對于荀況,他是發自內心的尊敬,又如何不知荀況的話完全是為自己好,以他現在的能力,再怎么樣,也只不過是無能的狂怒而已。
我需要等。韓非暗暗告誡自己。
師徒三人在新鄭逛了數個時辰,直到都感覺到有些累了,才準備就近找了一座客棧住了下來。
進入客棧的師徒三人同時露出一副驚訝的樣子,只間客棧的第一層正有十幾個士卒正在吃飯,而其中一位正在與客棧的老板討價還價,秦兵已經極度不耐,似乎隨時都有爆發的趨勢,但老板卻無任何驚慌害怕之色,反而從容不迫的和暴躁的秦兵爭論著。
直到在秦兵的哄笑中,那位付賬的秦兵才罵罵咧咧的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子,心疼的從中數出十幾枚銅錢遞給了老板。
很快吃飽喝足的秦兵就離開了,而荀況三人也做到了秦兵離開后空下的位置。
當老板過來招待時,李斯忍不住道:”老板真是好膽色,你就不怕那些士卒?”
老板則是呵呵一笑,反問道:“我為什么要怕他們,吃飯付錢,天經地義。”
“你就不怕惹惱了他們?”李斯好奇道。
“惹惱就惹惱了,他們還能怎么樣?”老板無所謂道。
“那些可都是殺人不眨眼的秦兵。”
“戰場上他們是如此,但這里可不是戰場,有秦律在,他們不敢怎么樣,幾位不是剛到新鄭吧?”老板上上下下大量了李斯一番,反問道。
“這話從何說起?”李斯問道。
“如今新鄭人誰不知道,只要自己占著法理,別說是這些秦兵,就是他們的將軍來了,我只要不是故意哄抬價格,他也要如數把錢付。”老板回道。
“秦律?世人不都是說秦律太過嚴苛嗎?怎聽老板你的意思,這秦律反而是好東西了。”李斯此時是真的好奇了。
“有好有壞吧,秦律比起之前的法律確實太過嚴苛,但這也沒什么,你看那些秦兵都在遵守,我們還能有什么怨言。”老板無所謂道。
這個時候又來了新的客人,老板也就不再多說什么,去招待新來的客人了。
“老師覺得怎么樣?”李斯品味著剛剛老板雖說的話,越想越覺得有意思。
“很有意思,這位秦王,別的不說,法家的真味已經是融會貫通了。”荀況失笑道。
“還請老師明示。”李斯求教道。
“韓非,你說說。”荀況并沒有回答李斯的問題,而是看向了韓非。
“法的嚴苛與否,只是法的形式,法的靈魂是公正,相對于形式,靈魂更為重要,而秦王已經明白這一點,也已經在做,還做的很好。”韓非解釋道。
“公正?這就是老板的底氣嗎?”李斯喃喃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