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后?
他不是沒有相國,在十年之后,成為那個天下間唯一的相國,那是一個沒有人能夠拒絕的位置,可在面對這個巨大誘惑的同時,他深知,在其中更有著巨大的風險。
如今的他,已經在秦國擔任相國之位八年之久,如果一切如同嬴政所說的那般,十年之后的他依舊在位,那就是十八年,深知是更長的時間。
這個時間太長了,而時間卻能夠改變一切,十八年,甚至是更長時間的相國,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情。
面對他難以拒絕的誘惑,呂不韋不敢賭了,若是二十年前,他還有這樣的勇氣,當年若非如此,奇貨可居的傳奇也不會上演。
可是,現在呂不韋卻不敢賭了,他已經不再年輕,而嬴政也不是他父親異人那般的人。
他固然想成為那個唯一,可是,他卻不能為了自己的**而將自己的家族置于危險之中。
“仲父莫非是認為孤容不得人嗎?”在呂不韋的糾結之中,嬴政說出了呂不韋最大的擔心。
“臣從未擔心過這件事情。”呂不韋嚴肅道。
這件事情,就是打死他也不能承認,他自己可以想,但卻絕對不能說,君主懷疑臣下固然致命,但臣子懷疑君主卻是更要命的事情。
“秦國很大,容得下仲父。”嬴政道。
“臣知曉。”此時的呂不韋真的不知道說些什么了。
在這個時代,人們說話的方式都是喜歡說一半留一半,其它的就要靠別人自行領悟,這是一種大多數人都習慣的方式。
在相互試探中揣摩對方的心思,如此進入把握主動,尤其是身居高位的人,更是如此。
可此時嬴政卻將一切都擺明了,這種方式一時間讓呂不韋進退失措起來。
當呂不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嬴政之時,嬴政主動轉移了話題。
“王綰的這份奏章,孤已經看過了,寫的不錯,不過,仲父真的認為他有這人資質走上你走過的路嗎?”
“王綰的這份奏章可是有問題?”呂不韋問道。
這份奏章,呂不韋看過,可他并未發現其中的問題,王綰的從趙國的那些收支賦稅之中,得出對趙國現狀的分析,絕對沒有任何問題,可嬴政卻說其中有問題。
這讓呂不韋在疑惑的同時,也多出了一絲遲疑,難道真的有什么東西是自己沒有看到的嗎?
“他對趙國的分析確實不錯,通過那些竹簡能夠將趙國的現狀說的**不離十,已經算是一個難得的人才了。”
“可惜,他畫蛇添足了。”嬴政接著道。
越界了?呂不韋恍然道。
王綰在奏章末尾關于針對趙國攻略的諫言固然極具眼光,可是急于表現自己的他,卻是忘記;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身份。
他只是御史,而不是大將。
他的奏章顯然已經超出了他的職權范圍,而這一點,對于王綰來說,不僅沒有出現他想象中的那般,因為自己的才智而加分,反而起到了反作用。
世間的聰明人太多,但能夠有分寸的聰明人卻太少了。
“王綰確實還需要磨練。”想清楚其中關鍵的呂不韋回答道。
“奏章孤留下了,還是那句話啊,秦國容得下仲父。仲父莫要再做那些事情了。”
“諾。”
呂不韋知道,嬴政的畫蛇添足雖然是在說王綰,但又何嘗不是在說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