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的年輕人,即便被茶杯重重地砸在肩頭,肩上衣襟上殘留著茶漬,依然面不改色,挺直胸膛。
“皇上。”狀元郎大聲喊道,“父生子,子生孫,孫又生孫,子子孫孫,繁衍不息,皇上是想用一己之力養育后代?還是用傾國之力?”
狀元郎義正言辭的聲音回響在皇太孫的耳邊,余音繞梁,久久未曾離去。
宗室家族日益龐大,他們食君祿,而不謀君事,世世代代享受著皇族這個尊貴身份給他們帶來的榮華富貴。
皇太孫他也是皇族,也享受著“皇太孫”這個尊貴身份給他帶來的好處。
皇太孫走神,狀元郎到底想干什么?得罪的可是根深蒂固的宗室。
“吾兒。”
直到太子在床榻上輕聲喚他。
皇太孫回過神來,看著父親,突然問道,“父親覺得白狀元是個什么樣的人?”
太子還在吃橘子,見兒子不給他剝,便自己伸手拿了一個,“白狀元嶺南人,家境殷實,白狀元從小不顯山露水,沒有什么過人之處,倒是他的家勢,被人津津樂道,白家是嶺南一帶出了名的商賈之家。”
白狀元的這些來歷與家勢,皇太孫也聽人傳說過。
“我怎么覺得此人像突然冒出來的。”皇太孫笑說,“聽教書先生說,白狀元從小讀書也是平平,連秀才都考了好幾次。”
“考不上秀才又如何?”太子哈哈大笑,“凡事有因必有果,沒有無緣無故的來歷,也沒有憑空鉆出來的人。”
說完伸手指了指屋內書案上的一疊文稿,“你看,這些都是白狀元的文章,我都讀過,此人并非浪得虛名,此人有管仲之才。”
皇太孫起身走到書案旁,伸手拿起一疊文稿隨意翻了翻,這些文稿已經被人整理好了,有白狀元參加科考時的文章,最早的追溯到鄉試時,還有白狀元在朝堂上的發言言論,這些都分別裝訂成冊。
皇太孫抬頭看父親,眼神充滿欽佩。
父親久病臥榻,看似疏離朝堂,不關心朝堂之事,實際上比其他人做得更多。
“看我做什么?”太子笑著擺手,“白狀元這個人喜怒無常,世人摸不清他的喜好,對他一無所知,他出現在世人面前,也就是中了狀元之后,很多人跟你一樣,覺得白狀元來路不明。”
皇太孫想到那個年輕人眼底的底氣,有些木然,“就是不知道他喜歡什么厭惡什么,這樣的人才覺得可怕。”
“吾兒。”太子喚他,“你要記住,凡事有因必有果,白狀元有今天,肯定不是他一蹴而就的結果。”
皇太孫點點頭,向父親要了書案上的文稿,想要拿回去讀。
“也好。”太子淡然地在一邊剝著橘子,“想要了解一個人,先從他身邊的小事做起,讀讀他的文章。”
說到這里,看了一眼皇太孫。
不多時,太子妃端了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過來,見太子歪躺在榻上,耐心地剝著橘子上的白色橘絡。
“你啊,就像個孩子。”太子妃笑著放下藥碗,去搶太子手上的橘子,“太醫說了,橘子不可多吃,吃多了上火。”
“橘子放在這,不就是給人吃的。”太子打趣道。
太子妃板起臉責怪道,“這是留給兒子吃的,再說,你馬上要喝藥了。”說著把果盤往兒子面前推了推。
皇太孫忍不住笑,父親母親感情深厚,相互之間喜歡玩笑,他也習慣了,“這可是母親親自動手做的藥。”
太子則用嫌棄的眼神,看了一眼黑乎乎的湯藥。
皇太孫笑著從東宮走出來,父親有母親陪伴,日子過得并不寂寞。
走出殿門,夜色已經完全黑了,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皇宮的四周都點了燈,星星點點,繁華如同白晝。
璀璨燈光下的新皇宮,更顯得巍峨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