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樹,宛如枯槁的絲線絞在一起,我看不見顏色......有人從我眼前走過,他們是血淋淋的怪物.....他們在謾罵我,他們在怨恨我,他們痛苦口述著我帶給他們的災難......你別再背著我了,你走吧......我不要任何人對我好,我怕我還未來得及感恩,對我好的人也會變成血淋淋的怪物,指著我的鼻子,要我去死......”小魚抱著囚霜的手臂不自覺的收緊,他睜開眼睛也不是,閉上眼睛也不是,開始驚慌失措看著滿是暗光世界。囚霜停住腳步,放下了他,而后,扯下自己一片衣袖為他遮住了眼睛。囚霜領著小魚,緩緩向前走著,小魚被融化了記憶,言語和行為都沒有那么尖銳了,他好似完全信任這個溫柔憨傻的男人。
“等到了前面那個鎮子,我送你一盞燈,就把蒙住眼睛的粗布摘下來。”囚霜安慰著他。
“是一盞永遠不會熄滅的燈嗎?”
囚霜緊了緊手掌,轉頭對他微笑道:“是。”其實小魚被蒙上了眼睛,他可以不用對他微笑的,他就是這樣,總覺得瞎子也在看著他,世人對神的期許就是束縛他的枷鎖,他還學不會掙脫這枷鎖。
燈火通明,穆牙鎮夜市熙熙攘攘,整齊排列的街市攤販和排排樓閣被熱鬧的人群烘托的十分有溫暖氣息。
彩色燈籠懸掛頭頂,市井氣息遮住雙眼和耳朵,這樣的熱鬧若被小魚看見定是恐怖非常的......一具具枯骨相互接觸著,舉手投足都彌漫著血腥氣息,身上血色的血管相互溝通粘連糾纏著,像是斷藕之絲。
囚霜將小魚抱在懷里,將他的頭按在自己懷里,眼睛尋著街上賣燈的攤子。一個糊燈籠的老人身邊放著一盞油燈,燈罩簡樸,燈身堅實,倒有粗陋大雅之感,他放下小魚和老人攀談:“大叔,你這燈怎么賣?”
老人慈眉善目,笑笑說:“我這這么多燈,你為何挑這最難看的?”
“我覺得這個好看,耐用。”
老人聽他簡單質樸之語,眼睛又緊緊盯著油燈不放,便笑著對回答他:“一盞普通的燈,送你了。”
“多謝!”囚霜興奮的握著燈上韁繩提著燈背著小魚離開了。他帶著他拐到了一個偏僻的巷子里,他輕輕放下小魚,背對他而立,手覆在胸口,扯出一團白色的火,緩緩置于油燈中,油燈亮起,是白色的光,他轉身微笑著摘下了蒙住小魚眼睛的粗布,將油燈掛在他手上。
小魚捧著那燈,竟然不燙手,他露出驚異之容:“這燈火怎么是白色的?我從未見過這樣的燈火......”
“你還這么小,這天下有很多值得你看的。”囚霜笑著說,而后他信誓旦旦的對撫了撫他的頭說,“這是一盞不會熄滅的燈,用它的光遮住眼睛,就不會看見那些血腥之相,活著就沒那么煎熬了。”
小魚微微笑著緊緊捧著那燈,目光溫和與白色燈光相映:“落在我手里的燈,我會好好保護的。”
看著小魚久違的輕松模樣,囚霜松了口氣,這個時候,卻有個討厭的道士出現了,他晃入巷子,驚恐的看了看小魚,手指緊張的掐算著什么......
“枯尸之子,極兇極煞,極兇極煞......”他恐懼的瞪著眼睛,渾身顫抖,眼睛里恐懼的恐懼漸漸化作絕望,“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小魚的微笑消失了。
囚霜站起身來,走到那幾乎癲狂的道士面前:“別亂說。”
“我學藝不精,但這天地不敢招惹的命格我斷然不會看錯,他身上沖天的煞氣,根本不容我算錯......快逃吧,快逃!”道士轉身沖入鬧市,一口咬定枯尸之子降臨,警告著路人趕緊逃命。小魚卻不慌不忙提著燈向巷子深處走去。囚霜跟緊了他。
“那個道士說的是真的。你不該帶我來鬧市,你更不該跟著我……多謝你的燈。你走吧。”小魚微微低著頭,緊了緊衣裳繼續向前,他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他該遠離人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