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的桓儇面上少了往日的凌厲與冷淡,眉目間漸漸透出溫和安寧。
裴重熙側身坐在軟榻上仔細端詳著桓儇的面目,唇角微勾。
搖曳的燭火在桓儇面上投下了明滅不定的光影。瞧著眼前那張熟悉的面孔,裴重熙目光從光潔額頭一寸寸滑落在唇角,絳唇欲滴與緋色襦裙相襯,真叫人心甚悅之。
壓住心頭欲念,俯下身在額頭上落下一吻。
不過一瞬間的功夫桓儇驀地睜開眼,呆愣地看著他。朦朧迷離的鳳眸中水波流轉,卻恰好映出他的模樣。那一瞬間四周仿佛陷入了寂靜無聲中,二人目光相對良久無言
緋色順著耳根一寸寸爬上臉頰。如果此刻有面銅鏡的話桓儇敢保證,她一定能看見自己臉上紅得發燙的模樣。
慌亂至極下的桓儇倉皇地坐起身來,移眼盯著裴重熙面上柔聲問道:“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外面的人也不知道通傳一聲?”
“不一會,徐姑姑與我說你剛歇下。我怕擾了你所以沒讓她們通報。”裴重熙柔和的目光落在桓儇面上,抬手替她拂開額前碎發,瞧著她眼中的驚慌失措溫聲喚了句,“阿嫵。”
阿嫵兩字似乎觸動了桓儇心中某一處柔軟,長睫一顫。垂首盯著襦裙上繁雜富麗的花紋,手指順著其上紋路一點點勾勒起來。
“景思,好久沒聽見你喊我阿嫵……”
她此刻并未自稱本宮,周身凌厲也消失的一干二凈。阿嫵是她的乳名,除了血緣親近的人以外也就只有裴重熙知道她乳名阿嫵。
這聲阿嫵倒是讓她回想起許多往事,忍不住喊了句裴重熙的字景思。
“是啊,很久了。除了先帝和你母親外旁人哪里敢喚你阿嫵呢?”裴重熙眉眼間笑意溫和至極,驀地伸手替她將珠釵重新戴好后笑道:“阿嫵,你我也很久沒有好好說過話。”
話落耳際桓儇抬首迎上裴重熙溫和的目光道:“今日你不是休沐么,怎么會突然入宮?”
她大抵已經猜到了裴重熙之所以會入宮的原因,極有可能是得了她要提裴重錦入六部的消息,所以特意來興師問罪的。她知道裴重熙有多厭惡裴家和裴重錦,桓儇心中忍不住暗想自己這番舉動會不會令裴重熙氣惱。
“想你,所以我就來見你了。”
“我原以為你是……”剩下的話桓儇沒說反倒是把目光投向一旁的窗戶。
聞言裴重熙目光一凝收回手,頗有些無奈地看著她失笑道:“氣惱歸氣惱。可是你又不是小孩子,行事哪里能全憑自己的喜好。況且溫太傅能入宮,我如何不能入宮見你?”
聽出對方語氣里的戲謔之意,桓儇微微勾唇。
“那你這算是吃醋嘛?”桓儇抬眸看著裴重熙忍不住嗔道。
雖然沒感受到怒氣,但是桓儇越發覺得自己身邊這人身上酸味甚重。大約眼前這個人是個千年醋壇子成精吧。
“是啊,本王醋得很。”裴重熙迎上桓儇揶揄的目光,伸手在她頰上一掐,“醋得恨不得日日與你見面。”
話落耳際桓儇睨他一眸,說出來的確卻是另一句話,“既然來了,就留下來一塊用午膳吧。淇栩下晌會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