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益州如何?劍南如何?”說這話的桓儇唇角笑意溫和。問得確是最直接的問題。
之前遇見那個叫趙鸞的女子和她問過一樣的問題。益州如何?他當時的回答是生活富裕,民風淳樸。等他到了益州也覺得還是如此。
直到不久之前他再度遇見趙鸞,以一曲鳳求凰表明心跡后,對方的話卻讓他醍醐灌頂。
益州真的像表面上看去這樣風平浪靜么?他出城查探發現城郊的百姓生活不錯,查閱府內賬冊亦是如此。
直到他多次翻閱賬冊再與環境相較后,終于讓他找到了一絲破綻。益州水深且渾濁,絕非表面上這樣風平浪靜,內里早就暗流洶涌,腐朽不堪。
“腐朽不堪。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但實則內里暗流洶涌。”徐朝慧終于轉頭與桓儇對視,只聽見他一字一頓道:“臣以為應當徹查劍南,肅清朝野。”
話落耳際桓儇擱下茶盞,斂眸未語。查?從何處查起?劍南它是一灘混水,更是一本爛賬,要想徹查劍南,絕非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想必徐刺史已經看出問題根源所在。不過你也瞧見了段漸鴻這些年的政績,本宮實則挑不出一個錯字來。”桓儇抬手莞爾一笑,然而目光卻無比冷銳,“在此人諸般算計,環環相扣下劍南已是個死局。朝廷想要查劍南并非易事,而且吐蕃也對覬覦多時。”
知曉桓儇所言非虛,可是一想到前日自己在多日走訪后查到的事情。
徐朝慧自覺地一股怒氣郁結于胸,若非節度使猖狂,怎會有如此慘劇?想到這里徐朝慧長身而起,斂衣跪在地上。
“啟稟大殿下,經臣調查這益州的賬冊和賦稅都是有問題的!只不過一直無人細查此事罷了。臣知道劍南是一本爛賬,也知道段漸鴻在此一手遮天,更知道新帝剛剛登基,諸事未穩。大殿下為了朝廷安寧,自當不愿插手此事。可是那日臣多次探查后所見真相,令臣深感自責,更是痛心不已。臣懇請大殿下您看在劍南萬民的份上,下旨徹查劍南段氏。”
這番話擲地有聲,桓儇垂眸看著跪在地上的徐朝慧。目光仍舊是無比冷銳。
然而徐朝慧卻一斂之前的敬畏,抬起頭迎上桓儇的目光。清俊的面上只有無盡的堅毅和無悔。
“徐朝慧,看來這些年你在青州歷練的確實不錯。益州有你這樣的官員是百姓之福。”這句話倒是桓儇含了真心實意的夸贊,莞爾沉聲道:“但是你必須知道一件事情。上任益州刺史郗聿懷,就是死于段漸鴻的伏擊下,動手的人正是孟旻。便是前方危機四伏,你也愿意一往直前?”
“亦余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話落耳際桓儇沉默不語,深深地瞥了徐朝慧。半響起身踱步走到朱欄邊,負手極目遠眺,似乎是在思考此事的可行度。
“劍南節度使段漸鴻假傳圣意,禍害百姓。又以手中權勢封住所有申冤言路,使劍南之苦不達天聽。幸得前刺史郗聿懷冒死送萬民血書上奏朝廷,才得以揭開真相。本宮奉陛下旨意出巡劍南一為肅清朝野,二為剪除段氏黨羽。”說著桓儇轉頭掃了眼仍舊跪在地上的徐朝慧,揚眸朗聲道:“徐朝慧,本宮命你暗中以調查改稻為桑一事去調查段漸鴻的罪行,以此肅清朝野,若遇阻擾者殺無赦。你可愿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