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付一會,謝安石喟嘆一聲,“我看你真的是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仕途。你就不怕關隴那群人另有心思么?”
“我又何曾稀罕這仕途。”
極輕的一句話,很快就散落在空曠的政事堂內。若不是裴重熙就坐在眼前,謝安石差點就要以為剛才聽見的那幽微一句,是自己的錯覺。他張了嘴,卻什么也沒說出口。
“聽你這意思是打算親自去一趟關隴?”斂了眸中感慨,謝安石沉聲發問。
“我在關隴的眼線傳來了兩個消息,一是關隴內亂,李家和秦家壓不住那些人,二是吐蕃近來蠢蠢欲動,似是亂黨中有人聯絡了他們。”裴重熙睇向案前熏爐,沉眸道:“這個時候關隴急需外援襄助,所以他們才會一直討要軍費。若我去關隴,朝局有勞謝公把握。”
聞得此言謝安石正色看著面前的裴重熙,蹙眉喟嘆一聲,“以你如今的權勢何需把關隴放在眼中。溫氏那幾人根本不是你的對手。”
“謝公你這是在夸我么?”裴重熙捧起庶仆端來的茶水,吹散浮在眼前的霧氣。啜飲一口,語調溫柔。
“老夫只是感慨,你走到如今的位置并不容易。鄭氏也好,成帝也罷都對你看走了眼。”睇他一眸,謝安石面露悵惘,“這么多人中還是蕭公的眼光最好,未讓你明珠蒙塵。”
話落耳際裴重熙手微顫,繼而擱下杯盞。眉目一動,“往事已逝,成王敗寇。若我不狠一點如何能達成所愿?再說……是她將我從泥潭中拽了出來。”
聽得她字,又察覺到裴重熙語氣里摻雜的晦昧。謝安石看他一眸,旋即沉下眼簾。緩聲接過話頭。
“成帝當初也太過心狠。”
倏忽一句撞入耳中,裴重熙長身而起踱步到窗前,倚窗遠眺。
“自古以來帝王皆薄情,哪怕是親生骨肉又如何?”裴重熙揚唇輕哂一聲,“僅憑術士一言就能忌憚于人。不過如今的阿嫵很好,她本就不是籠中雀。”
等謝安石回過神的時候,那紫袍玉帶的年輕人已經緩步離去。徒留下謝安石一人,望著桌上燃燒的火燭發呆。
處置兩位宗室親王以及楊禎的旨意,經過三省的協作后,下達到了刑部手中。再由刑部協同大理寺、御史臺共同審理科考舞弊一案。
河間王桓世虞和楊禎悉數被抓,那日當值的金吾衛楊攸嗣也被大理寺帶走。
三人分別關押審問。只余下尚在洛陽的桓世燁未被帶回長安。
但是緝拿桓世燁的旨意,卻已經從長安出發,急送洛陽。